说到这里?,他微微笑道:“小九,朕要让你做朕最?钟爱的皇贵妃。”
婉瑛闻言,也没?多想,点点头。
无论是皇后?还?是皇贵妃,对她来说都相差不大,但心里?却陡然冒出一个念头,难道他还?在意克妻这种荒诞不经?的话吗?
正月初九,婉瑛生辰,为了恭贺皇贵妃千秋芳诞,御花房派人送来了几?盆精品牡丹,供皇贵妃赏玩。
据说宫里?最?近来了个新花匠,是洛阳人,最?擅莳花,他也真是花了不少巧思,还?未到牡丹花开?的季节,可这几?株牡丹却一朵朵大如海碗,娇艳动?人,最?难得的是还?花开?并蒂,前?来送花的宫女是个伶俐人,笑说这象征着帝妃恩爱无双。
这话便说到了皇帝的心坎上,当即龙颜大悦,对她大加赏赐。
这里?一片岁月静好的恬淡光景,那边却陷入了混乱状态。
再好看?的花到了孩子眼里?,也是不知珍惜的。朝阳公主正是贪玩好动?的年纪,见那花开?得鲜艳,便毫不犹豫摘了往嘴里?塞,吓得一帮太监宫女脸色都变了。
刚刚还?在说花开?并蒂象征帝妃呢,现在摘了是什么意思?
众人忙道使不得,纷纷制止小公主辣手摧花。
他们越是阻拦,朝阳公主越觉得有趣,咯咯笑起来,将花瓣凌虐得满地都是。
“让她摘罢,”忙乱中,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摘几?朵花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宫人们循声一瞧,纷纷跪了下去?。
“三殿下。”
来人一袭月白锦袍,胸前?绣着金龙,气质温润,如一块无暇美玉,约莫十五六岁年纪,正是刚下了学的三皇子。
他在妹妹身旁蹲下,温声道:“今日是慕娘娘生辰,朝阳,我们就摘一朵,送给慕娘娘当礼物好不好?”
几?个哥哥中,朝阳公主同这个哥哥最?亲近,见他到来,十分开?心地扑进他怀里?,抱着他的脖子,吧唧亲了他一口。
三皇子笑着擦掉脸上湿漉漉的口水,问她要哪一朵。
公主指了其中一朵。
他便掐下那朵开?得正盛的姚黄,塞进妹妹手里?,随后?抱着她去?找慕娘娘。
婉瑛正坐在秋千架上,皇帝低头小声同她交谈,两人紧紧挨着,亲密得旁若无人。
朝阳公主看?见他们,拍拍哥哥的胳膊,要自己下地走。
三皇子将她放在地上,却不敢走远,小心翼翼地在后?面护着她。
公主才学会走路没?多久,走得还?不是很稳当,她迈着小短腿,蹒跚着挪到婉瑛跟前?,将手里?的花递给她。
婉瑛吃了一惊:“给我的?”
朝阳公主刚满周岁,还?不怎么会说话,“啊啊”叫了两声,固执地将手里?的牡丹往婉瑛眼前?递。
她的手又小,那朵花几?乎比她的脸还?要大,也不知她是怎么一路捧了来的。
婉瑛哭笑不得,将花接了过来,摸摸她的脸蛋,柔声说:“谢谢。”
朝阳公主便抬起肥嘟嘟的雪白下巴,仿佛很骄傲似的。
姬珩见了,笑眯眯地逗她:“朝阳,只有娘亲有花吗?爹爹呢?”
朝阳公主一下眼睛瞪得溜圆,看?看?婉瑛手里?的花,又看?看?爹爹貌似很伤心的脸,她握紧小拳头,决定了,再去?摘!
于是还?没?来得及请安的三皇子被她牵着衣角拉走了,牡丹花们又迎来了新一轮的摧残。
待一大一小两人走远,姬珩笑着问婉瑛:“你觉得阿洵如何?”
阿洵便是三皇子,单名一个洵字。
婉瑛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起这个,便说:“挺好的。”
顿了顿,又说:“他对朝阳很有耐心。”
姬珩点点头:“他资质平平,唯独有个旁人百般不及的优点,便是脾气温和,是个有孝心的孩子。他的生母早逝,这些年在宫里?,过得很是孤苦。朕想让他认你为母,养到你的膝下,你认为如何?”
这转折来得猝不及防,婉瑛不由得诧异:“为什么?”
收养个小的倒也罢了,三皇子都这么大了,不太合适罢?
姬珩见她不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干脆笑着挑明:“朕有意立他为太子。”
当年先皇后?并未留下个一男半女,中宫没?有嫡出孩子,三位皇子都是庶出,他又自恃年富力强,多年来未曾考虑过立储一事。但这回重病一场,想法自然也就变了,认为还?是早立储君为好。
几?名皇子当中,三子不是最?适合入继大统的人,但他看?中这孩子心性纯孝,又因年幼失恃,懂得感恩,所?以才让婉瑛认他为养子,待自己百年之后?,或许他能感念当年恩德,善待婉瑛母女俩一二,这是他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留给妻女的一条后?路。
夜里?,云雨过后?,婉瑛精疲力竭地靠在他怀里?,轻轻喘息。
“我们去?放风筝罢。”
他亲手替她穿好衣衫鞋袜,牵了她的手出门去?,到奉天门下,正要习惯性地去?背她,婉瑛却轻轻推开?他。
“我想自己走。”
昨夜又下了一场大雪,石阶上结了冰,两人携着手,小心翼翼地登上城楼。
姬珩将今年的风筝交到她手里?,那是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他如今做风筝的手艺越来越好了,骨架端正,色彩浓烈,连凤凰的翎毛都描画得纤毫毕现。
婉瑛拿在手里?看?着,竟有些不舍得放了,恰巧此时一阵风起,将手里?的风筝卷了去?,她怔怔望着风筝离去?的方向?,不免觉得有些可惜,叹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