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趁她熟睡着的时候偷吻了她。
他不由失笑。
他何时变得如此下作了?
他在她面前,从来算不上是位君子。
对联
日子过得飞快,天气一日冷似一日,不过是眨眼间的工夫,秋末就已过去。
京城下了第一场雪。
今年不同于往年,楚明熙和叶林他们都回不了湖州,只能留在东宫过年。
几个大人要担忧的事太多,便是眼瞧着年关将近,心情也实在好不起来,不像惠昭,到底是个无忧无虑的孩子,自那日下过雪后便高兴坏了,她每年最喜欢的就是过年,日日都在掰着手指数日子,计算着哪日才到除夕。
她东宫里唯一的孩子,东宫上上下下皆知她是楚明熙的女儿,众人事先都得了李泰的叮嘱,知道容玘最在意的便是楚大夫,只有讨好楚大夫他们的心思,哪敢得罪他们分毫,是以见了惠昭,总是对着她笑,尽心伺候着她,与她玩闹却是无论如何都没那个胆的。
没人跟惠昭玩耍,惠昭便越发喜欢来找容玘,哪怕只是在池边投喂鱼食,或是坐在一处说说话也是好的。
这日两人又见了面,容玘听见惠昭提到过年时
声音难掩欣喜,跟着弯了弯唇角。
站在一旁的李泰看见这一幕有些想笑,鼻头却禁不住发酸。
惠昭是个很招人疼的好孩子,得亏她时常会跟殿下闲聊几句,不然就殿下眼下这情形,只能被困在轮椅上发呆,想要看看奏折或是练练剑都不能够。
“今年的团圆饭,你想要吃些什么?”
惠昭眨了眨眼:“昭姐儿也可以选几道菜么?”
她在自家家中,娘亲自然凡事都依着她,可这里到底是别人家中,总不好由着她胡来。
“你只管说你爱吃的,到时候厨子自会做了给你吃。”
惠昭到底是个孩子,眼里只有甜食,一口气道出了几道点心,每道都是甜口的。
容玘听了发笑:“多吃甜的怕是对你的牙齿不好,你若是想吃点心,不如选一些偏咸的点心罢。”
惠昭有些不服地嘟着嘴:“叔叔,你怎么跟娘亲一样,总不让昭姐儿多吃甜的。”
“你娘亲是疼你,怕你吃了牙疼,到时候你就该吃苦头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
惠昭踢了踢脚边的小草,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昭姐儿当然知道,可昭姐儿还是爱吃甜的。”
两人一时沉默下来,容玘忽而没头没尾问了一句:“你娘亲现如今长得是何模样?”
惠昭朝他投去疑惑的一瞥:“叔叔以前不就见到过娘亲的么,为何还要问昭姐儿娘亲长什么模样?”
容玘两眼失神地盯着虚空,面色微苦。
惠昭等了他片刻,以为他不会再开口了,却听见他似是轻轻叹了口气:“我只是怕以后时日久了,我会记不住她的容貌。”
世上怕是没有哪位太子会像他这般多灾多难。
他劝自己,好歹他还记得他跟明熙从前的那些事,从那些回忆中品尝出一丝丝的甜,这样的日子,好像也就没那么苦涩了。
临了他才发现,他在黑暗中等了太久,他怕真有一天他会忘了她的模样,到了那时候,他唯一能抓住的那些往事,还能再给他留下什么?
惠昭歪头打量着他,对他的话半信半疑,却不知因何缘故,听了总觉着心里也有些酸酸涩涩的。
其实叔叔待她还是挺好的,只是求她帮个小忙,她没道理不帮帮他。
“我娘亲她可漂亮了,眼睛大大的,还特别亮,像天上的星星,眼睫有这么长。”惠昭一边说着,一边还拿手比划着睫毛的长度。
她絮絮叨叨,将楚明熙的容貌描绘得有声有色,容玘被她一番孩子气的话语逗得险些笑出声。
“叔叔,你以前也是见过我娘亲的,你肯定知道,昭姐儿一点都没骗你。”
容玘颔首道:“你说得对。”
惠昭双手背在身后,得意地仰起下巴:“那是当然。”
容玘想起一事,默默出神。
他眼睛看不见了,可他知道,为了医治他的眼疾,楚明熙很是费了些心神。
她一向都是如此,他兀自记得在江州的时候,为了那些染上时疫的病人,她时常忙到深夜,便是偶尔得了空,她也从不闲着,总想着能为病人多出一份力。哪里缺人手,她就会前去帮忙搭把手,那段时日里,她也因此缘故消瘦憔悴了不少。
惠昭见他久久无言,歪着脑袋打量他:“叔叔,你到底在听么?”
他循声朝她望来:“你娘亲没瘦很多罢?”
“瘦?!”惠昭不明白他为何有此一问,摇了摇头,道,“没有诶,倒是竹姨前些日子还跟娘亲说,说昭姐儿胖了好多,连才刚新做好的衣裳都快要穿不上了。”
她垂下头,伸手扯了扯身上有些发紧的衣裳,声音透着点心虚,“哪有胖好多,昭姐儿只是胖了一点点……一点点而已。”
还不是叔叔这里的厨子太会做饭了,做出来的饭菜和点心都好吃得紧,她一时贪嘴多吃了两口才会胖的。娘亲从前也说过,她平日里就该多吃些,健健康康,个子长得高高的才好呢。
容玘唇角扬起一抹浅笑:“那就好。”
楚明熙忙完手中的事,瞥了一眼更漏,惊觉时间已有些晚了。
这些时日来她总忙着钻研药方子,不免就疏忽了惠昭,惠昭素来懂事,从不在她面前哭诉埋怨,可她到底有些对不住孩子,不该为了给容玘医治眼疾便忘了自己还有个女儿是她该去关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