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义赌坊那匹马要赢了。”
“完了,今儿个要全赔了。”
“不,还有一个赢家,仁义赌坊在自家身上下了重注,那肯定是对自己得头筹有绝对的信心。现在看来那个客卿的几次出手都是高招,这位必定大有来头,应该是哪家名门正传刚出世的公子。”
“难怪他们这两天开始出手对付那些背地里打他们主意的人了,原来是傍上了这等高人。哎,看来许昌城这一次的暗盘交接也就这么有惊无险地过去了,四大庄家还是四大庄家,可惜我们这种没消息的没法跟着喝口汤啊。”
“你就别说我们了,其他三家这一次不也跟着赔了,仁义赌坊事先还挤兑了太守让他用两匹胡马下来对赌呢,据说就是拿来孝敬那客卿的,这下太守可是要心疼啦。不过这样也好,没了胡马助力这下这赛马的胜负又回到原来的情势,大家有来有回也更好玩。仁义赌坊这手也是高招,既独占了这一盘的赌资却又把后续的财路给大家留好了,这样也不用招记恨,杨大管家果然人老成精,不得不服。”
在一众赌客的议论声里,阿拓第一个冲到终点拔得了头筹,因为这场大家都没赢的缘故所以场内的欢呼声有些参差不齐。阿拓也不介意,只是让飞雪小跑到了毛小豆他们面前。仁义赌坊的人都站在毛小豆身后对着阿拓恭敬地行礼,感谢他在危急时刻救下了整个赌坊。
可惜无论他们做了什么动作,阿拓眼里只看见了在马前抬头看向他的毛小豆和他那个复杂的眼神。
“你最好是一辈子都用不上我为你承担什么因果。”他们刚刚的对话又在此刻绕了回来,所以毛小豆的脸色依旧冷若冰霜,可是在他们对视片刻之后,冰霜却因毛小豆嘴角勾起的那个微小弧度而悄然融化,而阿拓不自觉地迷失在了这片冰雪消融的景象里。
“还有——这次干得不错,无论是救人、骑马、还有最后那一脚的样子都足够当得起英姿勃发这几个字了。”
仍旧处在那种迷惘余韵里的阿拓自然也就无法控制自己的口不择言,又或者他骨子里的野性让他压根不想控制自己的口不择言。
“英姿勃发什么的我并不在乎,能换德衍一笑,那便什么都值得了。”
阿拓一直以为诸葛承在尸煞事件里受的伤已经同他自己那样好得彻底了,直到有次诸葛承给他煮茶时突然楞在了那里。
本来在烤茶饼的诸葛承应该是拿着钩子不停将茶叶靠近或是远离炭火来调节温度的,可因为诸葛承突然发愣的缘故那块茶饼就这么被他举在炭火边直到烧了起来。
“阿承?”阿拓是因为闻到那一丝焦糊味才从正埋首苦读的书中抬头,而抬眼一看差点把他吓得魂不附体。
“阿承!!”
阿拓撞开书案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诸葛承身边握着他的手挥灭了已经着火的那块茶饼,而后者的眼神依旧毫无焦点地看着前方。
“阿承,阿承!!别吓我啊,阿承!!!”阿拓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扶着诸葛承的肩膀不停试图叫醒他。
“吓。”还好几声过后诸葛承倒吸一口冷气回过了神,双眼聚焦后看到的就是阿拓写满担心的脸,于是赶紧扯出一个安抚的笑脸。
“放心,我没事。”
“你这哪里像没事了?你老实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经常发生吗?还有,要怎么治?”
“你有问题也一个个来啊。”
诸葛承皱着眉头,手指点着眉心,看他是真的不舒服阿拓也不敢逼他,只是不自觉地加大了手指的力道。
“其实还是因为魂契的缘故,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大概就是脑子里多了一块空白,所以思绪如果不经意间飘到那一块的话会短暂地迷失一下,平常不碰到是没事的。自我醒来一共就发生过两次,今天会这样大概是因为我昨天开始动手做机关了,估计是累着了。”
“你让我闲着自己却开始做机关了?”阿拓看起来不怎么高兴。
“我以为我好得差不多了,所以才想试一试的。”明明不舒服的是诸葛承,结果现在语气心虚的也是他。
“那要怎么治?”
“大概还是要闲着,少点思虑多点休息吧。”诸葛承边解释边笑了。
“听起来像是个偷懒的好借口?”
“那么……要出门玩吗?正好书读得久了也有点累了。”
“玩?”
诸葛承和阿拓面面相觑了一阵子,似乎双方的人生都离“玩”这个词有点距离,所以在愣了片刻后突然异口同声地来了一句——
“玩什么?”
“玩什么?”
这两人同时被连玩都不会的自己和对方给逗乐了,一笑之下又发现好像哪怕不用玩,仅仅是如此这般的相处本身就很快乐,所以不再拘泥形式的阿拓干脆提议:“先出门再说,走着看看?”
走着看的两人连马都没牵,出门沿着家门口的伊河就开始溜达,还没走出两里地就看见一个穿着蓑衣头戴斗笠的男人坐在河边钓鱼。
“这位渔家,敢问今儿个的渔获如何?”诸葛承招呼着阿拓慢慢走到男人身边看着水面上浮着的那片羽毛浮漂。
“一尾也无啊。”男人虽在感慨,语气里却并无太多沮丧。
“那请问——钓鱼好玩吗?”
诸葛承原本并不会去提这样的问题,他虽然不算真的体会过人间疾苦,但也知道用来生存的技能和用来休闲的娱乐不是一回事。他不至于去问一个农民种地好不好玩,自然也同样不会去问一个渔民钓鱼好不好玩。可是这个男人刚刚回答的语气莫明地给了诸葛承一种他似乎也是因为好玩才钓鱼的感觉,所以诸葛承也就索性放肆一回大胆提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