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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在河边吹了许久风后,六娘便似病倒了。
她卧在塌上,小脸儿烧得通红,堪比外面嫣红色的红梅。
顾大娘给她拧好湿帕,轻轻放在她额头上。
六娘如同一只病恹恹的小猫,将头靠在顾大娘膝上,“阿娘,我觉得冷。”
顾大娘给她拢好被子,摸了摸她的额头,忧心忡忡地看着六娘。
“六娘,你一日没有吃东西,大娘给你熬了粥,多少吃几口,吃几口再喝药,胃里好受些。”
六娘嘤咛了一声,“阿娘,我觉得胃里不舒服,不想吃东西。”
病去如抽丝,小娘子身上烧得如同一个火炉似的,若再不吃东西,要受多少苦才能挨过去。
顾大娘终于忍不住偏过头去,“六娘,你纵是心里不舒服,发泄出来就是,莫要折磨你自己。”
两个人又闹别扭了,谁都知道。
顾大娘叹道,“六娘,外面的青梅都开了,你阿弟走得时候,也是这个时节,那时,他握着你的小手不放,却一口药都咽不下去,他走得可怜,阿娘为他心痛了这些年……六娘,就当为阿娘想想,也要看顾好你自己啊。”
六娘听了这话,才抬起身子,就着大娘递过来的勺子喝两口,“阿娘,我不过是受了凉,感了风寒,过两日就会好的,没有那么严重,你不用担心。”顾大娘看着却愈发心疼了。
六娘坐起身子,正欲喝药,却听见叩门之声。
顾大娘慌忙将脸上的泪拭去,道了声“进”。
外面的人抖了抖身上的雪,迈入进来。
原来竟是孟叔带着孟简之过来了。
六娘脸上顿时惊慌失措起来,她此时着实形容不堪。
纵然,她同他总角相识,大约也没被他瞧见过她在榻上,发都未梳的不堪模样。
六娘半坐起身子,将身上的被子向自己身边拢了拢。
“听说六娘病了,我来瞧瞧。”孟叔道,孟叔蹙着眉。“六娘,将手伸出来,我探探。”
“孟叔,我没事的。”
“虽是着了风寒,但你的身体总是有些特别,对一些药有耐性,还是让孟叔看看,给你开个方子。”
六娘拗不过孟叔,只得将自己的手递过去。
孟简之站在不远处,他垂着眸视线落在六娘伸出来的那只手上,始终没有与她对视。
“脉象沉紧,乃是寒气外倾,加之肝郁日久,气血渐有空虚之象。”
孟叔叹口气,“六娘,记得好好吃药。”六娘乖巧地点头。
孟老爹又转头向顾大娘道,“顾嫂子,你有家里的事要操劳,便让简之帮忙照顾六娘。”
“这恐怕不妥吧……”顾大娘面色一懔,恐觉不妥,她看向六娘。
六娘知道孟叔是有意让两个人沟通沟通,可她想了想,道,“孟叔,不必了……孟哥哥还要准备春闱,我不过是风寒,不必耽误他的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