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思及秦观止那日的话语,她苦笑一声。
“原来如此。”云儿若有所思道,“娘子,奴婢瞧着先生并不是冷心冷情之人,他虽内敛,有时嘴上不饶人,可他到底是为了您好,您可别再记恨他了。”
为了她好?
季蕴暗想,秦观止哪是为了她好,他分明是眼高于顶,瞧不上她出身商贾之家,还记得他曾说过他怎会收她这般冥顽不灵的弟子。
季蕴动了动唇,最终还是把想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娘子,先生是您的师父,待您离开江宁,往后可就没有什么机会再相见了。”云儿瞧着季蕴兴致缺缺的目光,便劝道,“日后要见上一面,可得舟车劳顿了。”
季蕴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她闻见云儿的话语,神情似有动容,暗自觉得颇有些道理。
“娘子不说话,奴婢就要当您同意了。”云儿打量着季蕴的神色,笑道。
屋外起风了,发出簌簌的声响,季蕴起身走出,她站在廊下,望着院内的玉兰花,思考良久道:“你说得对,毕竟闭门龟缩终究不是法子,总归是要面对的。”
翌日。
季蕴捎上昨日写好的文章前往青园,不料走至半路时天不作美,忽然落起了春雨,且愈来愈烈。
于是,季蕴不得不得折返去拿了把油纸伞,待匆匆赶至青园时,身上的衣衫也沾染上了冰冷的雨水。
秋行在廊下瞧见了季蕴袅袅娉婷的身影,告知她秦观止在池畔凉亭处听雨煮茶,并为她引路。
季蕴微微颔首,跟在了他的身后,走过一眼望不到头的长廊,终于在尽头处看到了一座太湖石堆叠的四角凉亭。
凉亭内。
秦观止正端坐在茶案前煮茶。
季蕴步履盈盈地走了过去,隔着一道卷帘,秦观止如松的身影由远及近。
秦观止今日穿了一件月白色的襕衫,未戴幞头,只是把墨发束起插了一根白玉簪子,举手投足之间,尽显优雅,犹如一轮清冷的辉月。
季蕴静静地凝视着秦观止,恍若失神,倏然想起了初次见他时,他也是穿着一件月白色的襕衫。
当日,轮到季蕴行拜师礼时,她低头跪在地上,向上奉上一盏茶水。
她悄悄抬眸,眼前缓缓出现了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甲修剪得很干净,指盖莹润,在她的注视之下稳稳地托住盏托,接过了茶水。
“起罢。”
头顶上方响起了一声清冽的嗓音。
季蕴闻言慌忙地抬头,不想却一眼就撞进了他的深邃的眼眸中,而他正眸光温和地看着她。
不觉间,雨水飘进了长廊中,带来了丝丝的凉意。
季蕴猛地回过神,秦观止彼时的面容与现今的慢慢重叠。
“师父。”她向他行礼,轻声唤道。
秦观止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吩咐道:“杵在那做甚,过来。”
季蕴轻声应了,走进了凉亭中。
“先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