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她还算不?上?,旧识罢了。”
章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沉默了良久,最后说:“我竟没发现她是何时与我离心的,不?知不?觉,就走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了……你?莫不?要步我后尘。”
……
更了衣,顾景淮叫人备水,去了浴房濯身。
此时他正?仰面躺在浴池边缘,墨发如?游鱼般在周身的水面上?漂着,劳了一整天,想放空神思,却无端想起章玉的话来。
本?就是不?一样的情况,何来步后尘一说?若真能交换,他倒甘愿是章玉成了婚。
不?过,这?些日子下来,他总觉得?哪里别扭。
一开始他本?打算娶个摆设,可谁知竟出了那种意外。那个夜晚过后,即便他嘴上?说待她如?妹,却也再难回到初始时的心境。
他越发能感到就寝时偶然的身体相触,比如?她不?听话的发丝爬上?了他的方枕,或是醒来坐起身瞧见她蹬开被衾露出来的玉足。
还有方才见她盘着妇人髻,端坐在尚未及笄的顾疏芸旁边,怎么看?也不?再是妹妹,才终于不?妙地有了成婚的实感。
顾景淮披上?中?衣回到内间,在床榻旁立了片刻,找来了一根约一尺长的横木,摆在了床中?央。
姜初妤正?在院内喂鱼散心,听说他沐浴完毕,堪堪压下心里晦涩的情绪,才款款回到卧房,看?见床塌中?央凭空出现了一块长横木。
她诧异地抬眼,对上?顾景淮波澜不?惊的视线:“夫君这?是何意?”
哪来的床头打架床尾和,他们?床都分两半了。
他偏开视线,故意不?去看?她:“我这?几日夜里睡不?好,隔开试试。”
“您睡不?好,难道是妾之错?”
一时间委屈的情绪喷薄而出,姜初妤禁不?住微扬了扬声。
顾景淮愣了一下,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又听她说:
“不?过,也正?好。”
正?好她也不?想闻到他身上?的脂粉味。
姜初妤心里揣着太多事,晚上睡不安稳,白日即使?补眠,人也瞧着一天天憔悴下去。
指使?那两个歹徒来害她的幕后指使尚未追查到,她都?不敢出门;顾景淮身上的香气和斗柜中的香囊也让她耿耿于怀,简直是内忧外患,每天一睁开眼就忍不住想这些事,偏偏还只能闷在自己心里,无法与?人诉说。
某日,顾景淮比往日早了一个?时辰归家,而姜初妤还在偏房跟春蕊嗑瓜子。
听说他回来了,姜初妤一点儿也提不起劲,慢悠悠地吐出瓜子皮,对?来通告的下人说:“我知道了。”
可手上动作?却不停,一枚接着一枚嗑。
这玩意?确实叫人上瘾。
春蕊却很着急,也不管身份了,直接把青白釉花口小盘端起来拿到靠近自己的桌边,催促道:“姑爷难得这么早归家,小姐快去陪他呀!”
姜初妤有些奇怪地打量她一眼:“他归家第一件事定是沐浴,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么大惊小怪做什么,难道这还要我伺候?”
她懒懒地支着下巴,眼睑半阖,“春蕊,我还是跟你待在?一起更?舒服。”
“小姐万不能这样想。奴婢只能伺候您,但您今后的富贵全系在?姑爷身上了,抓牢了他的心,才?能过?得更?好。”
“得了吧,他的心又不在?我这儿,何况……”姜初妤闭了嘴,他们之间的约定,不好跟春蕊讲。
可她看着春蕊一副大事不好的表情,狐疑地问:“你在?想什么?”
春蕊急忙摇头。
在?一起生?活太久了,对?方一个?细微的神情都?能知道什么意?思,她细眉弓起,追问:“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我也是道听途说的,说不定是空穴来风呢,小姐别往心里去。”
“到底怎么了?”
春蕊支支吾吾了半天,心一横,干脆说了出来:“我今日上街,听到有关于姑爷不好的传言,说是他……养了外室。”
姜初妤感觉脑中炸开一阵短暂的轰鸣,少顷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也猜得八九不离十。”
“小姐新婚燕尔,奴婢本不该说这些。可长痛不如短痛,像姑爷这般人物,往后必定是要纳妾的,您一定要想开些,趁着现在?只有您二人,多让他记着您的好,才?是正?道呀。”春蕊又心疼又自责,不知道自己说出来到底是对?还是错。
“……你不懂,是我占了这个?位置,应当知足。”
姜初妤回到东厢房,不想叫他看出异样,强撑着像往常一样演贤妻。
用晚膳时,她胃口不好,只吃了平日饭量的一半,顾景淮察觉到她没怎么动筷子,饭后问道:“吃腻顾府的手艺了?”
“怎会,顾府的家厨个?个?都?是顶好的,我只是有些胃胀。”
顾景淮作?为唯一一个?知晓她中毒的人,听她身子又出毛病,自然往那上面联想:“明日叫韦大夫再来瞧瞧。”
姜初妤这些日子喝药喝得,感觉五脏六腑统统成苦胆了似的,一听又要看大夫,彻底逆反了:“只是瓜子仁吃多了而已,夫君不必总是请大夫,我没有那么娇贵。”
顾景淮问了春蕊,证实了她确实吃多了瓜子仁,便打消了请韦大夫的念头,嘱咐一句“凡事要适可而止”,就去书?房了。
他刚离开没多久,下人就端着一碗苦黑的汤药进来了。
姜初妤见了,也没有什么表情,如往常一般叫人把药放桌上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