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山润瞬间哑火了,他裹着被子往角落里缩了缩。
“我跌到花坛的那晚,陈怀宁是不是来过?”
顾雨崇抓住了他的小腿,往面前一带,被子被扯出去半截,床单皱巴巴的堆在身下,陈山润嘴角微微向下撇,紧张地望着他。
顾雨崇轻声笑了下,松开手,将被子重新披在他肩上,“你看,我们都藏着秘密。”
陈山润手绞着床单,用力到发白。
他耸耸肩,重复车里的话:“我已经能把能告诉你的都告诉你了,剩下的你不需要问,只管陪在我身边就好。”
陈山润不以为意,眼里的紧张变成笃定,问道:“如果我告诉你五年前的医院发生了什么,你愿意跟我交换秘密吗?”
他自然不会跟他说实话,只想着找个由把他的话套出来。
顾雨崇抿着唇,眼里没什么情绪,偏过头,扫了眼手机,掀开被子背对着陈山润躺下。
陈山润眼皮一跳,想晃他起来,手停在他肩上又犹豫了,默默收回,对着空气继续道:“其实我一开始就搞不懂休斯顿这个黑帮,你说好好的一个内地黑帮怎么整了个美国地名,hoton,休斯顿,难不成大当家在美国发家的?那他为什么又来伦敦?是太阳晒够了,还是被仇家追杀?”
床头亮起光,陈山润仰头扫了眼,手机开机了,锁屏空荡荡的只有他高中试卷。
他顿了下,又道:“说到这我就更好奇了,你说这年头他们黑帮怎么都不上街火拼,一个个躲在背后玩刑侦?那两起自杀案有没有查出名堂?我看邮件里没提校服纽扣和那两个女生。”
陈山润叭叭地讲,顾雨崇闭着眼,呼吸平稳,好像睡着了。
茶几上,手机又亮起光,有人发来一张拼贴照片,一边是纽约高楼,一边是老家村庄大片的农田。
陈山润眯起眼,半天没明白这什么意思,收回视线,抱着被子躺下。
来伦敦的这几天没睡过好觉,仿佛这儿的空气带着咖啡因,一闭眼精神还紧绷着,他换了好几个姿势,直到耳边响起鸟叫,大脑变得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少年老成(2)
唐人街后巷停着一辆车,风吹过,巷口的红灯笼轻轻晃动。
顾雨崇叼着烟,靠在车座椅里,反复摩挲铝箔药板。
他心里说不上来的压抑,从酒店出来后,指尖仿佛系了根绳,一个劲地把他往陈山润身边扯。
可现在还不是回去的时候,他得去见刘君越,刚停好车,见着隔壁的涂鸦墙,心脏骤然一停,一口烟呛在喉咙里,咳了好久,打开窗户。
头顶无月,飞机呼啸而过,他对着乌龟涂鸦吐了个烟圈,捻灭烟头,最终战胜不了心底最深处的恐惧,拨开药片,吃了两粒镇定片,拿上车钥匙走出巷子。
刘君越坐在餐馆顶层包厢里,朝他招了招手,问道:“突然找我有什么事?”
“我发现五当家提前回伦敦了,最近的绑架案和纵火案和他脱不了关系。”
顾雨崇坐到她对面,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口,喉咙里的苦涩加重,打开茶壶一看,原来泡的云南普洱。
空气沉寂了两秒,刘君越皱眉看着他,“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顾雨崇清了清嗓子,道:“昨晚我在廊桥车站见着了他公司设计的圣诞树。”
刘君越沉吟一瞬,跟上他的思绪,道:“你是说他拿到了东边那块的地皮,而且还包揽了那儿的景观设计?”
“是的。”
“就凭一棵圣诞树,你就认定他把组织内斗了半年的项目拿下了?”
刘君越跷起二郎腿,扫他一眼,“那可是值几百万的项目,老先生要是知道了,不得拔了氧气管跑去跟他火拼。”
顾雨崇敲了敲桌面,不由得学陈山润说话:“第一,我在密室里看到过原图纸,你知道行规,投标前图纸不得展出。第二,中标后与政府签合同需要本人到场,按照五当家的习惯,他签完合同还要去现场布置开工仪式,之后常驻伦敦看着那块地开发。”
“你不用跟我cue流程,我就想提醒你,他们有没有可能签的是电子合同?”
“没有这个可能,因为这儿是伦敦。”
顾雨崇怕她没听懂,朝窗外一指,道:“政府什么时候把邮箱拆了,水电费单子什么时候不寄到家里,他们应该就会用电子合同了。”
“也是,一群老古董。”刘君越揉了揉额角,笑道:“跟华人打交道这么多年,你要不提,我还真忘了和当地人的处事门道了。”
顾雨崇没说话,嗓子太苦了,他想找点矿泉水喝,忽听刘君越又道:“不过二当家和五当家不是谈崩了吗,怎么又合作了?”
他咳嗽一声,声音哑了:“我来找你也是因为这事,估计得靠边明哥帮忙查一下五当家给了我继父什么好处,让他们突然联手绑架了魏雪生,又来烧我的房子。我那房子是我妈帮我挑的,要不是她有意泄露,帮派里除了大当家没人知道我住哪。”
顾雨崇耸耸肩,接着补充:“他们这是摆明了在报复我和白拾,如果不搞清内幕,月底的‘伦敦眼’计划很难继续下去。”
刘君越抿了口杯中凉茶,欲言又止。
顾雨崇捧着茶杯,问道:“怎么,边明哥那边不方便吗?”
“没什么不方便的,赶明我跟他说一下。”刘君越勉强笑了笑,“不过我这个前夫啊,最近找了个小姑娘,现在正带着人家在休斯顿旅游呢,咱这事要查也得等到下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