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和被几个护卫从地上拖起来,关进偏房里,一路上膝盖在地上剐蹭的隐隐作痛,这种刺骨的疼痛和冰冷的寒风好像在争夺着在汤和身上的主导。
她记得小时候父亲不像现在这样一点不留情面,也许是看在母亲的份上,对自己还有些许的爱护。
汤和对这些嗤之以鼻,他的爱又算得了什么。
她被关进偏房,家常便饭,自从母亲离世后,夫人常常把她关起来,一开始她恐惧黑暗,后面也就习惯了。不就是这么回事儿吗,只要没有人进来,什么都不会发生,但凡有人进来,免不了一次皮肉之苦。
要这么说,汤和更喜欢一个人待在黑暗里,相比于和人相处。
不巧,门开了。
汤易手里拿了把匕首,破门而入,汤和深吸一口气,悬起心来,她是带着任务来的,还不能死。
“你知道你坏了父亲和我多大的事吗,你知道放走的人可是谁?”
汤和不屑的摇摇头,一言不发。
“爹不让我杀了你,那就把你弄残废吧。”汤易手起刀落,在汤和的腿上来回砍着,血瞬间喷洒而出。
巨大的痛意像一股洪水从膝间袭来,她无法忍痛放声哀嚎,喉咙里充斥着血腥味,双手不自觉的颤抖。
汤易最后将匕首刺进她的腿上,扬长而去。
要是晕过去就好了,好痛啊,汤和的泪水缓缓流下,凉飕飕的。
“啪嗒”一声落在胸前。
她动了动身子,好在双腿还听使唤。
汤和从发间取下一股头发,牙齿狠狠咬在上面,弯下腰去够那把匕首,指尖触碰到刀把时,一阵颤栗感涌上心头。
一不做,二不休,速战速决。汤和闭眼咬牙,将匕首抽了出来。
她全身颤抖着,那股头发已经凌乱,汤和的上下牙抵在一起,古楞格楞直打颤。
这份疼痛已经如同一股热流蔓延全身,分辨不出到底是哪里疼了。她被绑在柱子上,麻绳捆的她几乎喘不过气,她紧紧攥着匕首,割断了麻绳。
没有了麻绳的束缚,汤和迈开腿想着天亮之前逃出这里,来到后山。但是双腿已经没有知觉,轻飘飘的,整个人前后晃动,站也站不稳。
时间迫在眉睫,汤和也不怕摔在地上会痛,只是一个念头,往前走。正值深夜,四下无人,她轻轻推开门,抄起院子里的煤油灯,用身子掩盖住火苗,走进与后山相连的小径中。
双腿的麻意退去,痛感尤为难忍,汤和不敢慢下来,否则结局只能是被抓。
凭借幼时来后山玩耍时记下的路线和猜测,汤和一路跌跌撞撞的走着,果不其然,这深山老林中渐渐出现一些营帐和房屋,她在暗中悄悄观望,里面放满了兵戈刀剑。
她顺着路继续走,血依旧汩汩流着,每走几步,她都要回身用杂草和砂土掩埋一下痕迹。
可能是因为失血过多,她开始心悸,大口大口喘着气,双腿也颤抖着,每走一步就像踩在刀刃上。
她低头看了看煤油灯,已经烧了大半截,趁着火光葳蕤还未熄灭,她必须加快步伐找到粮草。
她猛然间听到一声马鸣,喜出望外般的,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没走几步,终于招架不住,摔在地上。
她怀里护着的煤油灯没有熄灭,汤和长舒一口气。她暗下决心,就算是爬,也要爬下去。
她用胳膊撑起身,用膝盖往前挪窜了几步,强忍着痛感站起来,撑着还没体会到剧烈的痛,就加快频率往前走,没走几步再次跌倒,反反复复……
终于,她的目光穿过一片杂草,看见前方的一片空地,里面排列着整整七八排运输粮草的车,上面盖着一层白布,连成一片,足足有寨子里的后院那么大,那么宽广。
另一侧还有各种堆成山状的粮食,汤和如释重负般彻底趴在地上,再也没有力气动弹了。
她把手里的煤油灯狠狠扔向远处,落在那连成一片的白布上,这白布被烧开一个口子,圈经焦黑,往四周蔓延,整成一个火圈。
星星点点的灰烬往下落去,烧在粮草上,刹那间火光冒起,火势滔天,燃起滚滚灰烟,一股刺鼻的烧焦的味道四处扩散。
汤和努力撑起身体,离开这里。
此时天边微微露出一抹霞光,和火光连接起来。在一旁安营扎寨的兵将发现后迅速赶来,将汤和从地上拖起,带回帐里,等着寨主审问。
这里根本没什么水源,火势抑制不住的向外扩散,即使汤和被带到远处的营帐里,也能看见远处的两山之间,夹着直上云霄的黑烟。
罗夷那边,应该要行动了吧,汤和默默的想着。
没过多久,汤和便听见帐中在召集兵力,她被连同一起被带上前山,带到寨主面前。
这次,他的目光里充满了憎恨与厌倦,宽大的巴掌重重砸在脸上,他抽开腰间的长刀。
一根箭乘风而来,将寨主手里的长刀射下。
众人一齐抬头,罗夷骑在马上,手拉长弓,带着千兵万马赶来。
这声势,真是震天撼地,每一块石子都在跳动着。
后山将领来报。
“寨主,后山粮草已经、已经全部被烧毁。”寨主脸上露出一丝惊慌失措,汤易破口大骂:“你就跟你娘一样,不得好死!”
汤和微微一笑:“今天,死的恐怕是你们。”
“你!”汤易涨红了眼睛。
“父亲,我们怎么办?”
只听罗夷一声令下,身后的兵马一跃而起,皆手拿长矛冲上前来,寨主命令身后的将士迎头直上,可惜这些人都畏畏缩缩,打前阵的已经死伤尽数,后面的更是不敢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