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迫使她睁开眼睛,手臂挪动一下,触碰到硬物,感觉硌得慌。
一看,是封信。
沈时溪轻轻展开来看,原来是裴玄朗邀她到疏林斋一叙。
疏林斋乃是朝廷兴办的驿馆,平日里多是官员们往来歇脚之地。
「你守在我闺房的时候怎麽不这般客气?」
耳根子发红,好似他人就在身边,自从那日一战以後他温柔了许多,这样的转变她倒有些不自在了。
*
沈时溪还未走进馆门,远远地便能感受到周遭女兵异样的眼光,这一行人纷纷为她让道。
她心生紧张,呼吸都慢了许多。
一进门,有三五个女子围拢过来,将她困在了中间。
她定了定神,目光迅速扫过众人,忽然发现其中竟有两张熟悉的面孔,仔细回想之下,发现她们正是那日在河上乘舟而过的女兵。
这些人一定是纪琳的人。
至此,一切都已明了。这封所谓来自裴玄朗的书信定然是伪造的,至於背後主谋之人是谁,其实早已不言而喻。
想到此处,她不禁苦笑一声,这些日子以来自己一直小心翼翼丶刻意避开,可终究还是没能躲过。
她跟着这一行人上楼,见到了纪琳,以及秦扬。
「民女见过纪统领丶秦将军。」
这门复杂的关系,她彻底不想要了,其实从始至终,她都没有用所谓的家世获取什麽,她不欠他们的,而且於他们而言,她是个大麻烦。
「溪儿,你就这麽恨我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泉州,你该理解我的。」
纪琳小心翼翼地靠近。
「我理解。」
轻飘飘的三字脱口而出,对面两人均是退後半步。
秦扬缓缓地走上前,每一步有些沉重。他来到面前,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对不起,孩子,是爹对不起你啊,你娘她……实在是迫不得已才做出了那些决定。」
沈时溪强装,毫无表情地回应:「何必再说这些废话,我不过是一介普普通通的草民罢了,从前如此,将来也依旧会是这样。」
右手不自觉发颤,握笔捏针都费力,是这二人亲手将她引入这场旋涡中。
秦扬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要再多解释一些,但就在这时,一旁的纪琳面色冷峻地靠了过来。她目光犀利地盯着沈时溪,冷冷地说道:
「世事远非你所想像的那般简单,我们之间的纠葛不是你能轻易斩断的。无论如何,你永远都是我的女儿!还记得那日你所说的话吗?当时你总是推脱自己不会武功,又声称自身资质不高。哼,可我略施小计之後,仅仅只用了两年的时间,你便如脱胎换骨一般突飞猛进。如今以你的实力,就算与一位普通的郎将相比较,那也是绰绰有馀的!身为女子,怎能就这样安於现状丶不思进取!」
她拍打着沈时溪的肩膀,强大的压迫感令人不适。
纪琳脸上还带着泪痕,她心中有愧,愧疚终究抵不过自身的骄傲。
沈时溪头一次觉得自己亲娘这样陌生。
当日的气话竟然成了真的,若是纪琳可耐着性子哄一下她,她也不会这样坚决。
如今看来,不得不断了。
「世上没有什麽是女子应该做的,我不认为我这样一个小人物会辱没了天下女子的名声,您是巾帼,万人敬仰,可这与我有什麽关系呢?我只想一个人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其他的,我不想过问,也不想干涉。」
「哈哈哈哈哈哈!」
纪琳大笑,随後接着说,「你难道不想嫁给裴玄朗了吗?他是天之骄子,十七岁就令周边敌国闻风丧胆的人物,战场上从无败绩,那你知道,他在朝中并不中立,你想以孤女身份嫁他,你觉得可行吗?」
沈时溪沉默了,这件事一直深深埋在心底里,她总是不断暗示自己只要他愿意就没人可以阻挡他们的。
「似乎不太可行,不过那又如何。」
「你是我的女儿,回京以後,我便会把你的身份公布,你会是京城第一贵女……」
沈时溪摆手,不想再听这些多馀的废话。
「真是可笑,你以为我在乎这个吗?纪琳,弱女子也是人,我有甘於平庸的权利,我性子野,可我爱静的事物,喜欢刺绣丶雕刻丶养花,这些在你看来是不学无术,你从不在意我的想法,我喜欢裴玄朗,我想嫁他,可我不会向你妥协,你有话直说,不用跟我再绕。」
她们之间的矛盾,很早就开始了,纪琳是世人口中百年难得一遇的武学奇才,年纪轻轻就做了宫中禁军统领,嫁给一介商贾,泉州这边的军机大事,她也是有权决策的。
一切归功於她超凡的实力。
有这样的母亲,是幸,也是不幸。
沈时溪没有母亲那样过人的天赋,也对习武兴致缺缺,幼年在「裴玄朗」的引导下,对诗书文墨颇有兴趣,但是也成效不高。
她只沉迷的那些东西,作为一个普通人安身立命的本钱尚可,但是身为纪琳之女,远远不够,为此,纪琳教训过她几次。
沈时溪为数不多的一次叛逆,是去参选绣女那次,她力压群芳,夺得头筹,最终还是败给了母亲的威严,再加上齐氏母女的为非作歹,她更痛恨自己,不能为母亲分忧解劳。
再後来,就是母亲假死,她重拾不擅长的武艺,饱受身心双重痛苦。<="<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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