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只道他天生不甘受束缚,浪迹天涯才是归宿,甚至连亲近的兄弟们也没有问过他怎麽不去寻一个陪伴在身边的姑娘,因为在所有人眼中,他只需要一时的欢愉便罢,安定二字才是虚无缥缈。
这样一个人,看起来合该浪荡薄情。
哪怕是在成婚之後,沧海岛上下都不相信他会一心一意丶情深如初。
而三百年前的那一桩「闹剧」,更是让从前便冷嘲热讽的人看尽了笑话,人人都在说他丧尽天良,却又在说完之後摆出一副毫不意外的模样,仿佛早就知道他会如此。
从始至终,在这偌大的天地间,似乎只有一个人一直对他的真心深信不疑,他投以几分深情,她便还以几分,甚至更多,对外人的冷嘲热讽从不在意。
正如她所说,他是她在这天地间认识的第一个男人,第一个朋友,第一个亲人,第一个情人,第一个对手,她所有的爱恨欢喜皆因他而起。
她名为欢喜,却是在认识了他之後,才明白何为欢喜。
回首望去,成婚之後的那段岁月似乎一直是无忧无愁的,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欢喜二字。
直到那个永远都无法忘却的日子来临。
对於奚夷简而言,那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一日。
天朗气清,阳光正好,耳畔也没有那些师姐妹们的唠叨。他坐在桌边为自己斟了一杯从金枝夫人那里拿来的茶,还未将杯子送到唇边,便见自己的妻子平静地坐到了对面,用那毫无起伏的语气说道,「我们和离吧。」
第四十三章你瞧上沧海岛的谁了?
现在再回忆当年的那件事,奚夷简的脑子里闪过的仍是那四个大字——晴天霹雳。
没有半点防备,那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就冲着他砸了下去,突如其来,叫人手足无措,直到今日都心有馀悸。
不过眼下显然不是再提伤心事的时机,他坐在床沿看向那站在窗边的姑娘,犹豫再三,将下唇咬得有些发痛,到底还是问出了那句话,「都走到这里了,你还是没办法原谅我吗?」
从蓬丘到炎洲,这一路发生的事情也不算少了,现在甚至只剩下了他们二人同行,他却甚少会这样直白地问出这个问题。
其实存在心底的话还有许多,在瀛洲面对身世的纠葛时,他心里抑郁难平只想将心中所想说给她听,到了万妖窟,他更是恨不得向这里所有的家人炫耀他也是有家室的人,他的妻子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
可是这些事他都做不得,因为如今他们两人已经毫无关系。
若想让一切都回到曾经,总要迈过那道迈不过去的坎。
只是,说出「原谅」二字也太难了。
容和和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却也没有很快回答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她的好处,就算是心底有怨气,也不会因为一时冲动说出什麽气话来咬紧牙关非要拒绝。
她永远是理智的,无论当年还是如今。
她不回答,证明她心有犹豫。
奚夷简不知道这算不算好事,但是好歹她并没有一口回绝,僵局也算是有所缓和,再逼迫下去反倒不好。
而这时,门外忽然探出个头来,小心翼翼地敲了下门,语气有点犹豫,「四哥叫我过来。」
奚夷简和容和和皆是一愣,倒不是因为诧异边梦他们多管闲事,也不是感慨这少年人的没眼力,而是惊讶於对方那深不可测的道行。
遍寻整个万妖窟,恐怕都无一人能在容和和毫无察觉之下就这样接近他们的屋子,何况是这样光明正大地走到了门口。
小白被他们的眼神看得有些不知所措,又不敢直视容和和的目光,唯有将头垂得越来越低,好像自己做错了事一般。
「小白……是吧。」奚夷简总算被这人吸引了目光,慢悠悠走过去,胳膊撑在门框边,认真看向他。
两人的身形有些相似,站在一起时谁也俯视不了谁,又都有些清瘦,不至於衬得对方弱不禁风,颇有些势均力敌的感觉。
势均力敌……这四个字在奚夷简的脑子里才晃过去,就让他忍不住咳了一下,拼命摇摇头,怎麽能拿自己和傻子比。
相较之下,小白对他倒是没有多少畏惧。或许是因为传闻听得还是太少了一些,也或许是没有亲身与其相处过,在这少年人眼里,传说中那个不可一世的奚夷简也不过是这万妖窟群妖们寻常的家人,没什麽可怕的,哪怕是被连翻了几个白眼,也能笑颜以对。
奚夷简被他笑得莫名的不爽快,收回胳膊换了个姿势倚在门边,问道,「你出身何处?」
他没有问对方家在哪里,因为只要进了这炎洲万妖窟,这里便是家了。
就像是奚夷简自己,虽然视此地为家,但他真正的家乡也就是出身之处,却是在凤麟洲。外人提起他,莫不是在说「那个凤麟洲的奚夷简」。
他想知道这个奇奇怪怪的年轻人到底是什麽来历。
但小白摸着脑袋想了半天,最後却有些懵懂地指向了西北,「我住在那边的山里。」
那个方向有流洲丶聚窟洲丶凤麟洲,山川河脉多到数也说不清,哪怕是出身之地便在那附近,奚夷简也判断不出这人到底像是哪里的妖魔鬼怪。
换言之,其实他连对方是人是妖是神是鬼都分辨不出。
风院他们好大的胆子,竟敢留这样一个来历不明捉摸不透的人在炎洲,真不怕有朝一日惹火烧身吗?<="<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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