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但它们越来越小,你知道这大概率意味着什麽吗?」付凉停在被封死的通道前。
「船停靠的第一天,那些人就没再敲打了……他们不是因饥饿而忽然失去力气。他们持续了很久,只不过是实在坚持不住了。」唐烛吞了吞口水,与付凉对视一眼:「瘟疫?!」
「或许吧。」付凉系上了方巾,拎着另外那半块,「但你可以现在下船。」
唐烛开玩笑道:「这就是你没有递给阿尔亚小姐手帕的原因?」
说着夺过那块布料,学着对方将三角形方巾遮掩口鼻,两角系在脑後。
他让付凉稍微後退,自己助跑两步,抬脚踹开了通道大门。
「我只是不喜欢人体分泌物,比如眼泪。」即使在这时候,付凉仍旧认真解释。
门板吱呀呀叫了几声,深不见底的黑色中,扑来一股浓重的腐烂气味。
唐烛险些吐出来。他没料到这味儿居然堪比刀剑,钻脑子。
不会是尸体吧……
这个问题在接近宕机的大脑中来回折腾,最後被付凉沉着的警醒声驱逐出境。
「别乱碰任何东西,包括人。跟着我。」
通道内没有照明物,他们只能凭藉门外闯入的光线向前。
幸而最近的库房距离通道大门不远,松动的老式铁锁依稀可见。
两人已经在黑暗中适应了一会儿,准备先从这间屋下手。
唐烛轻手轻脚推门,却发现室内点着只瓦斯灯。燃料似乎快尽了,只剩最後一口气儿。
但这点光足够了。
付凉站在中央,借着光环视周遭。
仓库内七七八八悬了几张吊床,行李随意堆积在墙壁旁。一张用长条木板做的「吧台」或者说是桌子,被钉子嵌入木制墙体,上面杂乱放着些已经发霉的面包丶空酒瓶丶菸斗与那盏灯。
一时间,唐烛觉得面前的「信息」太过混乱。他捂着带有熟悉香味的方巾掩住口鼻,闷着声音问:「付凉,你…看出什麽了吗?」
付凉背脊挺拔,朝那几张吊床走了过去,边走边对他说:「霍乱。」
像在回答「现在是早晨九点钟「一般云淡风轻。
唐烛之前没读过多少书,幸亏公共卫生知识被普及的还不错。他至少知道霍乱大约等於拉肚子,而拉肚子是因为餐食和水不乾净。
总之,可以呼吸。
他劫後馀生地松了口气,没说什麽。可前头的青年却少有地先关心他:「怎麽不说话,害怕了?」
他这才意识到,1850年公众或许还未确定霍乱的传播途径。
那怎麽办?
要不,装丶装……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