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妙转身朝他,一双莹亮的眼珠子淬了亮粉,闪闪烁烁道,“鹤先生,你害怕我?”
鹤爵以手抵唇,洋溢着笑意,“为什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你当然怕我,”沈妙妙有理有据地分析,“我年轻、聪明,也能吃苦,万一有朝一日,我顺利接手了经纬,你害怕我会彻底翻脸,一脚踢开你!”
不是开玩笑的。
沈妙妙仔细思考了一下,假如等自己大学毕业找到工作,顶多是能给爸爸和二宝最基础的生活保障。
可是假如能得到经纬,她可以做得更多,也可以将鹤爵随便捏入掌心。
没错,她确实不够信任鹤爵,这个男人太有权势,也太聪明了,他现在保证会好好地爱爸爸,爱二宝,可是他的爱那么高高在上,终归有一天飘到爸爸根本够不到的位置。
沈妙妙也了解沈望,爸爸看起来认真,踏实,坚强不屈,可他同样容易自卑、消极,陷于自我怀疑的漩涡。
沈妙妙承认这种突然膨胀的东西叫做野心,假如老天爷将机会双手奉献在面前,只有胆小鬼才会选择退缩。
她看着鹤爵的目光不够单纯,而是一种更为直白地挑衅,不服输。
“毕竟,人的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不是吗?”
鹤爵很熟悉她眼中闪烁的亮光,没错,当年鹤老爷子说要将经纬交给他的时候,鹤爵眼底所暴露的野心,恐怕比女儿的还要直白赤裸。
鹤爵道,“我不是小气,这一点我必须要在你面前阐述清楚。”
“爷爷突然叫你做继承人,我肯定是高兴的。”
我也想多跟亲生女儿制造相处机会的。
“我只是必须先问一问你的意思,是否愿意来承担一份沉重的责任,而不是为了皇冠间闪耀的宝石。”
“妙妙,欲戴王冠必受其重。我今天只是想知道,你确定这件事是你自己希望做的,而不是爷爷或我,强加给你做的。”
沈妙妙一时语塞,她倒是没料想鹤爵原来是真的在替她着想,一点微小的局促感袭上心头,只能伸手攥住胸口的护身符来排解。
鹤爵将一切看穿,不禁伸手摸摸她的头,换作温柔道,“你是只有一个爸爸,他从小抚养你长大,我绝对不会否认这一点,更不会去强制夺走属于沈望的殊荣。”
“我也只是想让你知道,不管我在你的心中处于什么定位,你在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定位。”
“你就是我鹤爵最宝贝的女儿。”
“在未来,我会成为你的老师、引导者,同样也是你最坚强的后盾,懂吗?”
沈妙妙心里乱乱的,但她绝对不会承认,是鹤爵搅乱了她的决心,嘴硬道,“有了徒弟饿死师傅,我是绝对会狠狠缠住你的,把你吸收干净的。”
“愿效犬马之劳,我的公主殿下。”
说完这句话,鹤爵叮嘱她不能多吹山顶的凉风,两人又轻轻松松地开车下山。
后来鹤爵把自己这段话,又跟沈望重述了一遍。
沈望道,“其实公司是你的,你平常有多么忙,我也是有目共睹的,你不希望女儿活得太辛苦,这点你不解释,我也是可以轻松理解的。”
鹤爵笑着搂住他道,“原来我的老婆变聪明了啊?我真的超级怕你和妙妙以为我是小气鬼呢。”
假的。
沈望的肚子转眼到了七个月,已经到达了恐怖的程度,必须用绷带从肚子底下兜住,不然所带来的沉坠感异常痛楚。
沈望说怀妙妙的时候,可能真的是吃不到有营养的,那个时候同样的月份,肚子只像塞了一只气球而已,现在完全像塞了两只气球。
鹤爵也挺奇怪的,不禁再安排张院长来检查,难道说怀得根本是双胞胎?
张院长来时还带了五个外国人和一名华人医生,兴冲冲向鹤爵介绍,原本想找的研究人员因为试验期的耽误,现在终于能腾出时间了。
张院长一一引见,全都是国际上有名的,专门研究男性生子的实验专家,尤其其中几位致力于去eo人造子宫试验,已经在这方面获得突破性的进展。
张院长着力介绍其中最年轻的华国医生,“这位是著名的外科医生柏庭修先生,他的医学论文多次刊登在《柳叶刀》上,备受业界瞩目。”
叫做柏庭修的医生拥有一双犀利且深邃的眼睛,跟鹤爵握手时,感觉右手充满平稳扎实的力量。
鹤爵定然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不过一个外科专家来做沈望的手术,叫他还是几分不怎么信任。
柏庭修算是一个极具分析和观察力的医生,只消鹤爵的目光稍作停留,便猜出一二,言道,“在跟鹤先生见面之前,张院长已经将鹤夫人的情况详细地传给我们。”
鹤爵订正,“不是鹤夫人,是沈先生。”
“对,沈先生。”柏庭修并不觉得冒犯,反倒冷着嗓音耐心解释,“他的子宫生长与常人有异,哪怕是跟传统的女性生殖器官相比,也是位于一个比较尴尬的位置,在肠道内部。”
“一般女性怀孕,子宫会随着胎儿的成长膨大,由骨盆底肌肉、子宫韧带和腹肌等支撑。”
“而沈先生现在却是由肠道、骨盆肌肉在支撑,所以负担极重,沉坠感也在与日俱增。”
“沈先生在怀初胎的时候的身体素质,跟现在的完全属于天然之别。”
只听他寥寥几句话,已经直指问题的关键,彻底将鹤爵平静的心湖搅乱,甚至掀起巨浪。
“那”鹤爵隐隐觉得不好。
柏庭修道,“我建议尽快安排手术,最好不要再拖延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