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實殘酷,她的體力在急流逝,步子越來越小,這條宮道顯得越發地漫長,越發瞧不見希望。
後悔嗎?
不,一點都不後悔。
相比於前世夫君胤礽對她的包容與愛護,這點苦又算得了什麼?
記憶里,康熙帝越到晚年猜忌越重。所以長痛不如短痛,眼下吃點苦,總好過她將來有一日再被莫名猜疑賜死的好。
太陽更曬了,將宮道上的灰色磚石都炙烤得滾燙,稍稍一碰都能燙掉皮肉。
來往的宮人都貼著陰涼的那面走,但云卿受罰只能在太陽底下,三跪九叩,任由跪了一上午的膝蓋舊傷未愈,又添傷。
「奴婢愚鈍,只配浣洗衣物。」
她還在大聲懺悔,但嗓子早已沙啞,像是含著塊熱碳,乾巴巴地來回劃割著喉嚨。
「奴婢愚鈍,只配浣洗衣物……」
「啪!啪!啪!」
突然傳來三聲鞭響,這是御駕經過,旁人都得避行。
第1o章
雲卿早已大腦混沌,神情恍惚,只憑著本能踉踉蹌蹌轉過身去貼牆面壁,不料卻被牆上尖銳的凸起劃傷手指。
十指連心,加上汗水浸透傷口,錐心般得痛。
她咬緊牙關忍著,又不著痕跡將手指蜷縮進袖子裡,任血漬陰暗青釉色衣袖布料。
從始至終,未朝御攆瞧上一眼。
然而,康熙帝卻是打老遠就瞧見了她。
因為烈日炎炎下,狹長的宮道上,沒有陰涼的那邊僅她一個小小倔強的身影,三跪九叩,堅持走著這條忤逆他的路。
御攆由遠及近,單薄身形被瞧得越發清晰。
可以清晰瞧見被汗水打濕的青釉色宮裝,緊緊黏在她後背上。可以清晰瞧見她濕漉漉的鬢角,淌著汗珠。
但饒是如此,她自始至終沒有瞧他一眼,沒有一點悔意。
康熙帝冷眼盯著那青釉色身影,卻又注意到筆挺纖瘦的背脊。
叫人不由聯想起青蔥的竹,清清冷冷,寧折不彎。
「萬歲爺,可要叫她上前來答話?」
梁九功一早就注意到自家主子的心思,適時主動地找話道:「沒準,她已知道錯了。」
至於這個「她」是誰,不言而喻。
「你瞧她那樣子,像是知道錯的?」康熙帝沉下臉,「走快些,別耽擱太皇太后用午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