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往外走的将领们对这幅场景已经见怪不怪,脚步不停,却都侧头给了这位讨人喜欢的小林将军一个笑脸。
林飞云立收了面上的笑,做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心里却知道,兄长根本不会真的生气。
“禀报大帅,卑职奉命带人迎接公主仪驾入莲州,眼下已经将公主安全送抵驿馆,特来复命。”
“嗯,知道了。”
“大帅,卑职接下来还有什么任务?”
“领着你的小队,护好驿馆。”林岳道,“旁的不用你操心。”
“驿馆就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出不了什么事儿。”林飞云道,“大帅,我想去布防。以那些黄头奴的尿性,来接亲的时候肯定要暗中做手脚。我要……”
话未说完,林岳横来一眼。
林飞云瞬间变成了太阳底下的小草儿,蔫儿了。
“知道了,我一定看好驿馆,不让公主受任何惊扰。”他垂着头说。
少年的肩膀被宽大的手掌拍了拍,再抬起头时,见兄长已经离开了。
保护公主也是任务,一定要办得票漂漂亮亮的,这样大哥才会放心派给我更重要的军务。少年重整旗鼓,抖擞精神,转身大步向外走去。
林飞云带着五十人的小队守在驿站周围,及至傍晚,他下令小队分成两组,轮流去吃饭。
第一组刚要收队离开的时候,忽听见驿站里头乱了起来。
林飞云立即带人往里冲,跟从楼上下来的礼部官员迎头撞上。
“怎么回事?”
“公主……公主……”礼部官员脸色发白,明显是惊惧交加所导致,抓着林飞云的手,竟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林飞云见状便知大事不妙,等不及听他说完,便将人抛下,一脚跨过四层台阶,疾步向楼上跑去。
福宁公主下榻的房中已经乱作一团,十几名侍女跪在地上哭泣不止,还有两名趴在里间床榻边缘。
林飞云顾不得礼仪尊卑,直接迈步往里去。绕过屏风,掀开垂帘,只见床帐半掩,一名身着盛装的年轻女子平躺在床上,口鼻流出的血道子洇湿了精致的妆容,像是将那白皙的皮肤撕裂了一样。
林飞云伸手去探她的颈侧,自然感受不到任何脉搏的跳动。
不到半日时间,即将要去北真和亲的福宁公主死在了驿站里。
浑水
“大帅,公主服毒而死,这是宁死也不愿嫁去北真。”
军帐中,林岳居主位,下首坐着几名军中将领。因为福宁公主身死一事,帐中气氛沉重。
“连三岁小儿都知道不能认贼作父,那伙人还要将公主送去北真和亲,我看公主就是被他们给逼死的。”
“杨豹。”
听见林岳语气沉下来,还想继续发言的年轻将领才止了声,但脸上的表情显示着他并不觉得自己说错了。
“豹子性子急,说话一向直来直去,大帅别跟他一般见识。”旁边的将领出声打圆场。
“虽然公主在莲州驿站自尽,但和亲一事与我们是没有关系的,端看永安如何应对了。”一名坐在林岳下首的老者道,“当务之急,是要提防北真借机生事。”
“自和谈以来,虽说我朝每年都向北真输送巨额岁币。但是狼子野心岂有满足之时,数次陈兵边境便能看出他们从未有过歇战的打算。虎狼一时疲累而已,待他们攒足了气力,一定会再次张开血盆大口,为他们的贪婪掀起战争。”
“福宁公主身死,便是绝佳的契机。”
“来就来,怕他们不成!”杨豹掌拍大腿,怒声道,“他们不打我们老子还想打他们呢。”
其他人亦是义愤填膺。
朝廷避战,他们却不想避。他们是战士,战斗才是战士存在的意义。
“八百里加急已经连夜送去永安,最快明日就能收到回复。”林岳出言,压下了帐中愤然的气氛,“你们守好各自的营地,没有命令不可擅自行动。”
“大帅,咱们听你的,不主动动手。”有人问道,“那要是他们先动手呢?一年前他们增了一回兵,半年前又调过来一批。军师也说了,这是个绝佳的契机。”
“我们不能主动撕毁协定。”林岳从座位上站起来,他身躯高大健壮,挡住了烛火,上半身陷进阴影里,他的手握住腰侧的佩刀,“但也绝没有挨打不还的道理。”
……
翌日一早,北真迎亲使团来到莲州,要接走福宁公主。
前来送亲的礼部官员在林岳的建议下想方设法地稳住北真迎亲使团,只为拖延时间等待永安的消息。
“小林将军,京中的消息来了没有?”礼部官员提着官袍小跑出来,急得满头大汗,“里头的人急了,吵着要见公主。”
这些京官向来眼高于顶,自恃科举出身,向来看不起粗鲁武将。这名官员昨日面对林岳都带着傲气,更是没拿正眼瞧过林飞云。
但是方才在屋里他险些挨了北真使者的拳脚,首先想起的便是林飞云。只有跟在他身边,才能在愤怒的北真使团面前保全自己。
“还没有。”林飞云道,“就算用最快的马,一刻不停歇,最快也要傍晚才能回来。”
礼部官员一听脸就白了,直呼自己倒霉。原以为上面派给自己一个好差事,谁知却是送命差。这趟回去莫说往上升了,连现有的职位恐怕也难保。
“公主在哪儿?快将你们的公主送出来,我们要返程了!”
正在此时,等了一天的北真使团推开守卫愤怒地找过来,要送亲队伍交出福宁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