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何尝不是一招以退为进的美人计,周见蕖警惕地发觉,很快抽离自己耽溺在美人网中的那只手。他不习惯系领带,纽扣松了一颗还不够,他再松一颗,旋即起身,先走向酒柜,恶意地将原本放在下面那两层建议她饮的酒放到高处。
他想她既然喜欢逞强,醉到突然栽倒,在他身旁毫不设防地睡过去,这也没什麽不好,他顺从她的心意。
那支赤霞珠干红的酒塞被她随手放在柜台上,周见蕖捡起,捻在指尖,抛到空中,再稳当地用掌心接住,要不是他脸上没什麽表情,还可以算是一种孩子气的举动。他走向那道有密码锁加固的隐秘後门,他并非打算无声离去,而是拿出钥匙,开锁,进杂物间。
他在那间久无人至的杂物间内呆了许久,一定超过一刻钟,随後如常走出来,重新上锁。
闻蝉还睡在沙发上,似乎有些冷,蜷缩得像个婴儿,将周见蕖的西装外套当做尺寸过小的被褥,紧紧地盖着。假使他伸手去碰她被丝袜笼罩的双腿,一定会发现肌肤冰冷,奈何他刚熄灭不安分的火苗,并不打算体会失控。
周见蕖看一眼时间,不早了,於是他上前俯身,爱抚宠物一般,拍打她的脸颊。只是他没养过宠物,缺乏经验,不知宠主对自己的爱宠讲话该是轻声细语的。
他像毫无感情的闹钟:「别睡了,起来。」
闻蝉的反应自然不愉悦,收敛下颌,缩进他的西装里,同样也迎上了他的掌,让他触碰得更真切,他的手指都要插进她的衣领里了。这还不够,她发出撒娇的轻哼,分外磨人:「再睡一下,别吵……」
「上楼去睡。」
她又开始装死,正所谓事不过三,周见蕖不会再说废话,直接将她横抱起来,打算把她送到楼上,他便立刻走人。覆在她背上的那只手倒还好,呢子的面料,厚度足够,没什麽惊喜,另一只手就不好过了……思绪骤止,她居然主动抬起双手勾住他的脖颈。
周见蕖真想立刻把她丢回到沙发上,她以为他是谁?她故技重施,头枕在他肩头,呼吸吹到他耳畔,声音那样小,在寂静的夜丶空荡的房中足够让人听清,她叫「老公」。
下一秒,两人同时做出反应,她瞪开双眼,从他臂弯中挣脱,他则甩手丢开她,以嫌恶的眼神,熟悉的周见蕖式的嫌恶,他们一刀两断。
闻蝉坐到沙发上,一副後怕的表情,眼神闪烁,在周见蕖仇视的冷眼中心虚道歉:「不好意思,我脑子不灵光。」
周见蕖不答话,抽出一支香菸狠狠咬在唇间,擦亮打火机,馀光瞟到她竟也露出嫌弃的表情,她有什麽好嫌弃的?
她火上浇油,语气柔弱,态度强硬,命令般的口吻:「你能不要在这里吸吗?」
周见蕖回她一声冷哼,等同於「不能」二字,将烟点着,吸一口後衔在指间。烟雾四散,闻蝉眉头皱得更紧,怄气似的不看他,示给他侧脸,同时陈述一桩事实:「自秋从来不会在我面前吸菸。」
她嗅觉过度敏锐,以前过苦日子没得选,譬如做侍应生时,吸菸的食客不会少,她总不能命令人家立刻熄烟,否则她要报警。结,周自秋欣赏且呵护她的出淤泥而不染,在家中素来都是避开她到院子里吸。即便是在饭局上,他的风度不便干涉他人的行为,但他自己却肯为闻蝉忍耐,众人都赞他宠妻,自愧不如。
周见蕖脸色更冷,确定刚刚的好心情是短暂的,她藉助酒精麻痹,忘却烦恼,反要让他开始怄火。
他先问她:「他戒菸了?」
闻蝉不解地摇头,不明白他问这句话的用意。
接着他说:「哦。他还是那麽虚伪。」
闻蝉语塞,聪明地选择不与他探讨周自秋的对错,她也同样不愿再留下继续闻难闻的烟味,放下双腿踩上高跟鞋,与他告辞:「好吧,那我上楼睡觉,你随意。」
他立在原地盯着她步步走上楼梯,不知她是否感知到他注视的目光,丝毫没有回头,香菸徐徐灼烧,菸灰凝成灰白色的柱石,长度过载,落在地上。随之坠落的是馀下半截香菸,男人的皮鞋立即踩在上面。
动作太过流畅,心思跳动得也极快,他丢掉香菸的瞬间就後悔了,他何必这麽听话?他又不是虚伪的周自秋。
他转身就走,走正门,绝对不与她道别,闻蝉却在楼梯上回首,关切问道:「你不在这里住吗?」
他止住脚步,讥讽回道:「你要分我半张床?」
她态度古板:「这并不好笑,你不适合开玩笑。我可以帮你收拾客房,不知道翁姐最近有没有打扫……」
周见蕖觉得就像每一拳都打在棉花上,没意义,果断摔门走人。
他报复性地在晚风中连吸三支烟,携着一身寒意绕到後门,落锁後上了自己的车,随着体温回升,回想往事。大脑有自己的思路,率先涌上来的都是些应该被删除的文件,并非他想要看到的。
她的生日,一月二十二日,周自秋在国外出差,提前归来。她惊喜地迎出门外,他们拥抱,周自秋吻她,她柔声唤他「老公」,感谢他带回来的礼物。
恶心至极的画面,他当时都要吐了。
周自秋在商场上是个嗅觉迟钝的败者,他周见蕖在情场上又何尝不是?他没什麽可蔑视周自秋的。
一九九五年的春天,他常去森记冰室对面的那家小食档,现已执笠,菜品做得那麽难吃,倒闭也是活该。他跟踪周秉德而来,一坐就是整个下午,很快注意到闻蝉,那才是他们初见。<="<hr>
哦豁,小夥伴们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