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觉得谢垣提心吊胆的模样颇为有趣,才故意这样说。
他久不与亲兄弟相处,现在见谢垣真拿自己当大哥,难免生起几分做兄长的促狭,想要逗逗谢垣。
逗完他又随口哄了几句。
“别担心,我只是……想来陪陪他。”
霍祁的目光投向灵堂前已经换上孝服,腰间系着麻绳的沈应。
早些时间两人在船上,尽在猜疑打闹,他都未找到时间仔细瞧过沈应。
此时见到沈应穿着白惨惨的孝服,霍祁才发现他瘦了许多,却也长高了许多,现下身量怕只比霍祁要矮上一些,与霍祁记忆中的沈首辅也越来越像。
霍祁一时看得有些失神,谢垣连叫了他许多声,他才回过神来。
看到沈府家仆疑惑的目光,霍祁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解释道:“久闭家中,许久未曾看到这么热闹的场面,有些看入神了。”
沈府家仆:“……”
谢垣扶额:说别人的葬礼热闹,大哥你脑袋没事吧?
霍祁也觉得有些失言,又咳嗽了一声摸摸鼻子没再说话。他的目光只在沈应身边打转,这一转就让他发现了古怪。
只见沈应一人跪在最前,面无表情地往火盆里扔着纸钱。
他身后的那些‘孝子’,虽面上做着哭泣模样,却又时不时看向沈应,眼中露出怨恨、鄙夷的色彩。
霍祁皱眉,伸手碰了谢垣一下,向他示意那群人。
“他们看上去对沈应似乎很不满。”
谢垣匆匆瞥了一眼,低声说道:“这些都是沈家族中子侄,若是没有沈应或许今日就是他们中的一人为沈伯父摔盆。沈应当着周家大少爷,却还占着沈家长子嫡孙的位置,他们自然不满。更何况……”
谢垣说到‘更何况’后,看了看自家兄长,终究顾及着他心情没往下说。
霍祁却不愿听个一知半解:“更何况什么?”
“更何况……”谢垣犹豫了片刻,“沈应与皇帝陛下那事,早已经传回金陵,众人都说他靠献媚讨好才得到官位,对他……多有轻视。”
霍祁闻言沉默了半晌,忽而笑道:“原来是为这事。”
“献媚讨好?多有轻视?”霍祁嗤笑,“只怕若皇帝看上的是他们的屁股,他们会恨不得立即扒光了爬上龙床。”
谢垣听得目瞪口呆,忙往四周看了看,只怕被人听到了狂殴一顿。幸而因众人知晓他身旁这位是患过麻风的谢家大少,怕被传染,都躲得他们远远的。
见没人听到,谢垣松了口气。只是他却不知如何回答霍祁这话,只能低声含糊道。
“兴许是。”
霍祁二人到灵前吊唁。
霍祁接过仆人递上的香还未向自己的老丈人拜上一拜,便听内堂传来争执声。
“父亲怎能听母亲的妇人之言,让沈应跪在堂前做大哥的孝子,难道父亲不嫌丢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