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还未落定,却见竹林那头露出一把伞影,竟是灵环撑着纸伞护着姚嘉念过来。
这种天气路上泥泞难行,即便出行有车却也不方便。
近一个月下来相处二人再不似先前那般生疏,偶尔也能讲上几句话,唐薏忙于窗口招呼她一声:“我还以为你今日不来了!”
到了风雨连廊下,灵环收了伞,姚嘉念冲窗口前的人一笑。
“今日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就替小公爷擦了把脸。”唐薏迎着姚嘉念,二人身份似已调转。榻上的人听了不由心生别扭,暗恨唐薏何必凡事与她通告。
论实,唐薏才是他江观云明媒正娶的妻子,她何故这般不将他放在心上,连连争一下都不肯。
那人暗生闷气,房里两个女人并知觉不到,一入正室,姚嘉念便将灵珠遣到外面,说是与唐薏有要事相商,樱桃见此也不便留在内室,得了唐薏的首肯便也出了门去。
“你打开这个瞧瞧。”姚嘉念亲切的拉着唐薏的手坐于桌前,双手将方才灵珠捧在怀中的锦盒推到唐薏面前。
“什么啊。”唐薏顺势接过打开,只瞧里面躺了一对金灿灿牡丹金钗,直晃人眼珠,样式眼熟,与姚嘉念头上戴的那支是一样的。
对面女子指了指自己发上的,“我记得你说过喜欢我这个样式,我便差匠人打了一对儿,这是送你的。”
京中讲究一些的贵女多数时不会戴大众所见的样式,为求独特出众,往往会找手艺上乘的匠人单独设计花样。
“送我?”惊色自眼珠子里溢出来,冲了她满目的金黄,唐薏自认与姚嘉念连交情都没有,何故突来此礼。还是金子,她最爱的金子。
“正是送你的,”女子表情诚恳,不似玩笑,“其实早在半个月前我就去找匠人了,这种金钗花样繁复,得精雕细琢才能活灵活现,才一拿到就给你带过来了。”
自然,她这对物什也不是白给,不过是个开胃前菜。
无功不受禄的道理唐薏明白,料感这金子压手她不大敢拿,将锦盒重新扣上推到了桌中去。
“你有事儿吧?”眉目微挑,直言不讳。
这样直白倒让人措手不及,先前准备的客套话看来是又用不上了。
“不瞒你说,我的确有事,”先前月珠讲说关于新夫人的私秘,姚嘉念并没有动歪心思,反而打算从另一方面投其所好,“我与观云哥哥的过往想来你也清楚了,我与他并非是因为无情才分开的,不过是一场阴错阳差,反而是你无辜被牵连进来。”
“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她下巴微收,巴眼望进唐薏的目光中,盼她一点即透。
懵懂的人一双杏目猛眨巴两下,“那又怎样?”
姚嘉念有些急,却仍行羊肠小路九曲十弯,“二姑娘可曾有过心上人?”
从金钗到心上人,扯得有些远,唐薏莫名,而听音的江观云一双长耳再次立了起来。
心陡然一抖,有那么一刹间,他不知廉耻的构想,或是她对自己或有那么点心思呢,不必太多,九分之一便好。
很遗憾,他盼的美事无成,清澈的二姑娘摇头,“我哪有什么心上人。你还是直说吧,绕来绕去怪累的。”
急性子听不得这旁枝乱出,催她快些点题。
话虽如此,可乍一让一个姑娘家讲出这些也非易事,终还是猛吸了一口气,定心凝神后才开口:“既然二姑娘这般干脆,我再绕弯子倒显得龌龊,实不相瞒,我想让二姑娘与观云哥哥和离。”
五百两
“啊?”
唐薏歪头愣住,同时江观云心谷回响。
桌上的两只玉手紧紧扣在一处,指甲局促紧掐住皮肉,姚嘉念脸色发烫,如饮浓酒。
头皮有些发炸,话既开了头便得撑着讲下去,“若不是我当初不争气病的出不得家门,这婚事也不至于让父母拦下,更不至于牵连到你。如今我摆脱了家中桎梏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无论如何也要同观云哥哥终老”
“即便他再也醒不过来,哪怕他就这么躺一辈子我也甘愿,还请二姑娘成全!”
这回唐薏算是彻彻底底听懂了,可榻上那位小公爷却懵了。
他嗅觉敏锐,预感极强,事态有些出乎意料,甚至开始要朝不可控的方向行去,素来稳重淡然的人乱了阵脚。
将全部的希望寄在唐薏身上,他想唐薏应是会拒的,应是会的
不过是秋叶坠地的工夫,他将全部可能性都想过一遍,可无论如何搜罗都替她寻不到一个不放手的理由。
一声成全将唐薏架在了高位,按情按理她都该让,可又觉着自己哪里吃了亏,虽嫁来一场并未真正损失什么,可细数起来也未落到什么好。
“这个”素来口齿伶俐的人也卡了壳,手不觉挠上后颈,面有难色,“我倒不是说不想成全你就是我”
见其目光闪烁,姚嘉念紧忙捞过桌上锦盒打开,自那对金钗压下的二夹层中掏了五张折起的银票,摊开掉转,正面朝唐薏推送过去,“我知二姑娘难处,虽你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可在外人看来是有嫁娶之事,也是二姑娘吃亏。我愿尽力给二姑娘补偿,这是五张银票,每张都是一百两,还请二姑娘笑纳!”
脑中似敲开一声锣响。
五百两以诱人之姿躺在唐薏的眼皮子底下,抚着后颈的手已经开始颤抖了。
五百两从前一小把瓜子仁大的散碎银,便能让娘亲钱氏带着她和兄长温饱一整年,那些握在手里尚且不足一两,眼前的五百两,以她的能耐若打着滚儿花,想来能花十年以上还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