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雪怜的声音极轻,像是落叶飘在湖面,泛不起丝毫涟漪。
春二月的天变幻莫测,即使今儿个出了太阳,可着实不暖和。
虞雪怜畏寒,她穿着藕荷色对襟方领披袄,袖口有一圈厚厚的绒毛。
方才她抬手时,这一圈绒毛贴在陆隽的脸上,他从未接触这等衣物,好似许多条尾巴在蹭他挠他。
不只是脸,还有他的心。
陆隽问:「你在怕什麽」
「我……」虞雪怜深刻体会到有口难言的滋味,耳边是堂屋的交谈声,面前是不为所动的陆隽,她也不敢作过长的解释,若是再被听到,就更麻烦了。
她道:「我怕陆公子的老师误会。」
那阵子跟陆隽学写诗作画,她唤了陆隽几声老师,随之不经意的问过他老师的名字,听陆隽讲了一段他拜陈昌石为老师的事。
陆隽的爹娘不在世,陈昌石便是陆隽视为亲人的长辈。虞雪怜万万想不到今日会遇着这麽个情况,按理来说,她是该向长辈问候,但她出现的唐突了点,出现在陆隽的厢房,总归不太好,不像话。
陆隽却低笑:「误会」
她来他这儿,一向是不分昼夜,不忌讳分毫,今日也知害怕,怕引旁人误会。
虞雪怜方才稳下的思绪又乱了,如此紧要时刻,陆隽因何而笑
「你,不怕吗」虞雪怜一字一顿地问。
陆隽摇头。
虞雪怜迟缓地看着陆隽,他的确是不怕。
或是不常见到虞穗慌张失神的模样,陆隽并不急着解决当下的难处,他的眼眸仍带笑意。
「陆某的老师送书院的学生来金陵春闱,住了半个月。」陆隽道出缘由,继续道,「今日老师本要去张先生家吃饭,但——」
他忽然停顿,道:「至於他们为何返回,陆某无从得知。」
现在轮到虞雪怜摇头:「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不能让你老师见到我。」
陆隽眸光不明,他凝视她许久,上前走了一步,说道:「虞姑娘既认我是老师,在堂屋坐的,亦算是虞姑娘的老师,如何见不得」
虞雪怜被问得说不出一句话了,她不由往後退,原想着藏在这处躲掉了危险,谁料最大的危险明摆着在她眼前。
书架把房内的光挡得严严实实。男人身躯略弯,他的影子笼罩在她身上。
他到底是大她七岁,眉眼透露着稳重,虞雪怜看不清楚陆隽此刻的表情,依着她对他的了解,他大抵是面容紧绷,用那双平淡似水的眼睛看她。
虞雪怜只觉陆隽今日是昏了头脑,偏他还是一副正经的口吻。
她推脱道:「不,不可,这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