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丽蓉说不通,宿母决定做宿灼的思想工作。
宿灼到医院的时候,卜丽蓉做检查去了,她想陪着去,却被宿母拦下了,哭诉挣钱的辛苦和养家的不易,最后暗暗表明如果能有个懂事的孩子在家里照顾弟弟妹妹就好了。
从小到大,宿灼没少听宿母这么说,早就免疫了,暗自好笑,这么多年了,说辞都不改进一下,扭头从另一个方向上楼,只当没听见。
尖利的气急败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孝的玩意儿!妈治病把钱都花了,你也别想我们给你出学费!”
闻言,宿灼抬起的脚落在下一阶台阶上,扭头瞥向底下的中年女人,居高临下,声音平静:“我以前没花过你们的钱,未来也不需要。”
她想了一下,又淡淡加了一句:“其他的也是。”
以往任由她们拿捏,只能不理睬或愤怒反抗的大女儿,突然间变高变大了一样,用近乎漠然的冷酷语气回击,眼神平静得像在看一只叫嚣的蚂蚁,宿母慌了,后退着,倚在墙上。
宿灼没再管身后的咒骂,抬脚上楼,她的确不需要宿父宿母的钱。
八月底,距离开学还有三天,所有高一年级的新生去学校参加分班考试,辅导班也在前一天关门。
将所有学生送回家后,几个老师,还有之前帮过忙的杜鹃在奶茶店里集合,谢宛亭当着所有人的面清点了钱数,并立刻发放。
按之前说好的分成方式,宿灼上二休一,加上她的宣传作用,一共得了四千多,足够两学期的生活费了。
至于学杂费,分班考试结束的那一刻,宿灼就知道自己不用担心了。
分班考试的成绩和中考成绩按比例折算总分,进行排名,前50名进入尖子班,按成绩分一二班,剩下的学生打乱分配三到十二班,每个学年重新按照成绩分班。
一班的学生免除所有的学费和学杂费,前十名还有奖金。
成绩排名开学当天在校园榜上张贴,家长和学生都有在看的,将校门口堵得水泄不通,垫脚的,伸脖子的,压着旁边人垫脚伸脖子的,本就热的天气里能挤出一头汗。
宿灼不想在人群里挤,躲在一旁的树荫里,等孟念欢她们一起。
初中部也当天开学,两所学校校门口离得不过几百米,不少穿着初中校服的学生也凑过来看热闹,眼里满是对更高一级学校的憧憬,看着青春又美好。
当然,也有不和谐的存在。
宿灼正低头看消息,突然听见挑衅的一声口哨,接着她的名字。
一抬头,宿赐换了一个鸡冠头,双手插兜,大摇大摆往这边走,嘴里不干不净嘟囔着。
“你连自己的亲妈都不孝顺,还有脸——哎哟我艹!”
鸡冠头连滚带爬摔下了楼梯,抱着腿哀嚎起来:“我的腿啊!艹艹艹痛死我了!”
他完全动弹不得,小腿上绵长剧烈的疼痛让他直骂脏话,扭曲变形的表情和一看就不是正经学生的发型让周围一圈的人都避而远之,形成了一圈真空带。
宿母冲了过来,抱着宿赐怒吼:“谁?哪个不要脸的推了我家儿子,赔钱!”她伸手指向周围最近的人,发了疯似的喊起来:“是你?还是你?”
路过的家长不干了,叉着腰就骂起来:“哎哟喂,这么多人,自己不看路摔了怪谁?”
“就是,你儿子这副打扮,张嘴骂骂咧咧,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别是故意摔了要赖人!”
也有和稀泥的:“有时间在这争,不如赶紧送去医院,脸都白了。”
路人纷纷附和,宿赐也说不出是谁干的,他只记得自己踩到了什么东西,失去平衡摔倒了。
宿赐当着众人的面这么说了,宿母也赖不到路人身上,只能咬牙认下了这个亏,可宿灼分明看见,人群里,一双熟悉的眼睛冲她眨了眨,笑得蔫坏。
她没来得及过去,被人一把拉进里面的人群里。
是孟念欢和谢宛亭,两人一左一右,拉着宿灼往最中心的热浪里挤。
“不能就我们挤一头汗,大家要一起看成绩,一起在人群里挤成肉饼。”孟念欢举着一个无济于事的小风扇,费力扒开前面的人,人声嘈杂,说话全靠喊。
“是这样的。”谢宛亭挑眉,用胳膊隔开一个想要把她扒拉开的人:“团队大事,大学霸可不能站在树荫里贪凉快。”
“可……”宿灼被左右的人挤着,两条胳膊被拽着,只觉得自己成了一团任人揉捏的橡皮泥,崩溃道:“为什么叶如生、赵知智还有杜鹃能在一旁站着看啊!”
“她三抱团,我俩拉不动。”谢宛亭残忍揭露了真相。
“现在我们三个了,能拉动了。”宿灼残酷决定将路边三个拉下水。
“对哦,走。”谢宛亭和孟念欢转头。
最后六人一起挤到校园榜前,人群都已经散个差不多了,沐子举着手机和她们打招呼:“哈喽,我刚拍下来了,发你们?”
……
已经出了一身汗的六人沉默。
一半的老熟人。
宿灼在教室门口一站,二十多张嬉笑怒骂的脸庞看过来,脑海里就蹦出来这么一个念头。
光她记住面部特征,能叫出名字来的就有近十个,也有几个她怀疑见过几次,迷迷糊糊觉得眼熟的。
高一(一)班在年级教学楼的顶楼,上去要爬三层台阶,宿灼几个又在校园榜前耽误了太多的时间,上去时班里差不多坐满了。
好心的沐子不用爬楼梯,进了门正左拐就是十班教室,杜鹃在六班,侧楼梯上二楼一转弯,过个空教室就到了,依依不舍和几人挥手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