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莺这一觉睡得憨熟,她做了一场特别长的梦。
梦中,她观看了小云莺从小到大的人生历程。
小云莺有个疼她的母亲,父亲虽不着调,但偶尔也会给他们带野鸡兔子回来加餐。家中虽不算富裕,但温饱不是问题。
这种情况在三年后戛然而止。
家中先是有了弟弟,随后又有了一个妹妹,日子逐渐窘迫。
小云莺心疼母亲绣花劳神伤身,便主动接过家里的事情来做。
她洗衣做饭带弟弟妹妹,甚至还会下地操持两亩薄田。
这些事情压在小小的云莺身上,她每天都累的不行,加上吃的用的都跟不上,她比同龄人看起来单薄许多。
即便如此,她依旧是出众的,她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人胚子。
小云莺没少在背后听人说,她不是父母亲生的,她是父母抱养来的。她父母成亲几年不开怀,是养了她后,才先后生了一儿一女。
那些人说着闲话也不怕被她听见,有那些人甚至还会当面撺掇她,“看看,你这不是亲生的就是被苛待,你看那亲生的,一儿一女都在你养母身边躺着睡大觉呢。只有你,天不亮就干活。你啊,不仅是这个家的免费劳力,长大了,还要被你养父母拉出去卖钱,给你弟弟娶媳妇……”
乡下人说坏吧,也没多坏,说不坏吧,他们说的这些话着实伤了小云莺的心。
小云莺憋着这些话,不敢问养父母她究竟是不是亲生的。
但想也知道,应该不是。
她跟他们长得一点都不像。
不管怎么想,她都想象不出来,两个细长眼,要如何生出一双杏眸来;她也想象不出,两个容貌都只能勉强称得上秀气的人,要如何才能让姑娘生的花容月貌。
答案呼之欲出,她却不愿意相信,更不敢去追问。
就这样,很快她十岁了,弟弟也七岁了,到了要入学启蒙的年纪。
家里穷,拿不出送弟弟读书的银子。若是普通老百姓,许是就算了,就不让孩子进学了,她母亲当时也是这样说到,还说“莺儿十岁了,该相看了。看好了人家,嫁妆也该准备起来了。童儿年纪小,还看不出好坏来,咱们努努力,若能供孩子去上学,咱们就供,若不行,就先送童儿到村里的老秀才那里识几个字。”
父亲却骂她“妇人之见”“儿子就是坏在你手里的”“没银子没银子,银子是挣出来的,不是攒出来的”“不是我这辈子发不了大财,成不了人上人,都是被你牵累的!”
翌日,父亲就借口昨天话重伤了母亲的心,想去县里买个木簪子送与母亲当赔礼,把她带去县城帮着挑拣。
这一去,她就被卖了,从十岁到十八,再也没有回去过从小长大的那个地方。
许是被卖这件事对于云莺来说太沉重了,也太晦暗了,云莺作为一个旁观者,只这么看着,便揪心不已,心沉沉的好似坠了一块石头似的。
从梦中苏醒,云莺尚且回不过神来。只蹙着眉头,心中悲戚着,沉重着,不知该如何应对接下来遍布荆棘的人生。
“闺女,闺女你醒了么?醒来你就看看爹,我是你爹啊!”
耳边突然想起一道陌生中又带着几分熟悉的声音。
说陌生,是因为今天之前,她都没听过这道声音;说熟悉,则是因为,在宫门口这个声音在她耳边萦绕了许久时间。
对了,宫门口!
她今天不是和陈宴洲一道进宫谢恩了么?
这又是哪里?
眼前这又是何人?
云莺的思绪终于拉了回来,她也很快想起了她昏迷前的一幕幕,再看床畔的人,可不正是那位平西将军!
云莺双眸圆睁,似不敢置信,难道她被平西将军带回来了?难道她真是顾望尘的女儿?
正这时,又有几道声音先后传来,“真醒了?”
“哎呦我的孙女,快让祖母好好看一看。”
“爹,再不会错了。妹妹与母亲及外祖母都有相似,这定是我嫡亲的妹妹!”
云莺循着声音抬头看去,就见顾望尘身侧,先是出现了一个略眼熟的年轻男子,仔细一想,可不正是在灵惠寺山下庙会上,有过一面之缘的顾元熙?
再看顾望尘身后,则出现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在老太太身后,很快又冒出一个与顾元熙有两分相像,但明显年长几岁的年轻男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