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跟还未着地,黎音便一把将他扯回,在他手臂上留下长长的抓痕。
黎音彻底暴怒,眼眸里透出铺天盖地的恨,她失控地捏住黎风闲下巴,狰狞喊道:“你回答我!回答我啊!”
脸上的妆被泪水浸花,黎音疯疯癫癫地逼问他,流下一道道黑色泪痕,“为什么不说话?”
黎风闲不去看她,可脸上尖利的痛感让他无法忽略黎音的存在。
黎音见他显出这种姿态,不怀好意地勾起红唇,她松开黎风闲,拿起身侧的胭脂瓷盒,直直砸向面前的镜子。
艳丽的粉尘在黎风闲耳廓炸开,反溅下来碎片划伤他的右肩,鲜血缓缓渗出,浸透了校服。
那道裂罅成了难以消磨的记号,是无法共享的悲哀。
“我不了解昆曲,但我希望我会喜欢它。”叶筝声线平和,羽毛般轻轻拨走黎风闲的回忆。
直白坦荡的回答方式很符合叶筝本人一贯作派,黎风闲看了眼时间,演出即将开始,他把手表解下,放到桌上,低声问:“怕疼吗?”
“啊?”这是什么问题?叶筝狐疑抬眼,终于敢明目张胆地盯着黎风闲看。
对方也是这样看着他。
纳闷归纳闷,叶筝干咳一声,避过视线,答道:“呃……不是很怕。”
“明早七点来闲庭报道。”
说完,黎风闲转身离开。
叶筝:“……”
柠檬茶孤苦伶仃地立在梳妆台上,叶筝拆开吸管,用尖锐的一头戳破封口,他勾下口罩,大口地喝了起来。
姚知渝处理完焦头烂额的家务事,二话不说捏着几根被他揪下的头冲到叶筝身边,满眼悲怆地往灯泡下一递。根部有点可怜兮兮的白。
“完蛋了,少年白,现在吃黑芝麻还来得及吗?”他这人还有个坏毛病,烦躁时特喜欢抓头,怎么改也改不掉,原以为这头勉强还算富裕的秀能让他挥霍上好几年,没想到半路冒出一根白头。
那是他的骄贵的自信啊!怎会落得这番田地?
“来得及……吧。大概,也许。”叶筝咬着吸管说。呼噜到最后几口,姚知渝忽然扭头看他,眼里好像真有几滴泪光,“黎风闲呢?走了?”
叶筝点头。
姚知渝用纸巾把那几根头包起来,叠成一个正方形,带着下葬般的诚敬埋进自己兜里,继续问:“他有说什么吗?”
“让我明早七点去闲庭报道。”
“哦,这样啊。”姚知渝随口一接,沉浸在哀伤里无法自拔,等叶筝哐一下踩开垃圾桶,他才意识到什么,难以置信地张嘴,“……什么?他答应了?”
“应该是吧。”叶筝说。
姚知渝都做好要跟黎风闲打感情牌的准备了,打算将一切追溯到二十多年前……哪知道接个电话回来,事态有了一百八十度逆转。
好奇之心熊熊燃起,姚知渝迫不及待追问细节,“你小子不简单啊,跟他说了什么,咋就松口了?”
“他先问我的,问我喜欢昆曲吗……”
听见这话,姚知渝心头一紧,得来不易的快乐倏然崩裂,眼前闪过很多画面
他看见了那座别墅、不见天日的地下室、被封死的窗户,还有脏污油腻的墙面。
这句话对黎风闲来说有特殊意义,代表着不堪重负的过去,也是他跟黎音之间理不清的羁绊。
他为什么会问叶筝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