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扯下身前的玉佩,凑到皇帝面前,笑容映在皇帝眼中显得格外残忍:「我想,当初在西凌时,王妃是不是告诉父皇,这枚玉佩是昔年她与母妃一道所得,此物会赠与她与心爱之人的孩子?」
「想不到父皇真的信了这话,」谢怀琤冷淡道,「王妃聪慧,早在当日便看出了我在宫中如履薄冰的处境。她不愿见昔日至交的孩子落得这般下场,才用了这个法子,只为了让父皇对那个谎言深信不疑。」
他笑着,那神色透着无尽凉意:「若不是为了我,母妃何必忍着满心的憎恨而写出这些非她本意的话?父皇,您这样凉薄的人,注定无法得到母妃的真心。您百年之後,儿臣断不会让母妃同您合葬的。儿臣会护送母妃的棺木回到江南,回到她心心念念着的故土,让母妃终得自由,再也不必被囚禁在这宫中。那些虚名和尊荣,母妃从不在意。」
「朕不信!」皇帝艰难地低吼道,「摇霜她。。。。。。她分明待朕那样真心那样温柔,怎会。。。。。。怎会是。。。。。。」
可那些往事刹那间涌入心头,皇帝闭上眼,忽然意识到可悲的是,秋摇霜大概真的没有对他有过真心。那双眼睛在看向自己时,看似柔情满溢,实则冰冷彻骨。
「既如此,她为何会在临终前,求贵妃送来信件?」皇帝陡然想起此事,迫不及待地问道,好似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
谢怀琤好像听到了什麽荒谬之言一般讥诮一笑:「那不过是母妃为了扳倒贵妃而撒下的谎言,只为了在有朝一日能够让父皇对贵妃的厌恶与日俱增,从而彻底让她失了圣心。父皇,您扪心自问,您除了这天子的地位,有哪一点能比得上那位江南夫子?」
皇帝骤然睁大了眼睛,好似不敢相信一般,拼了命想要撑起身子张口叱骂,却失了力气,重重跌在床榻之上。
谢怀琤恍若不觉,自顾自道:「那时,母妃常常对我说起昔日在江南的故事。她说,她与那位夫子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心意相通。他们曾一起在梨树下共读诗书,一起散学後忙趁东风放纸鸢,一起沿着镇子上的小桥流水漫步。」
「若不是你,母妃原本可以在江南过安稳静好的日子,」谢怀琤眼眸发冷,「而不是在这无休止的宫闱争斗之中殒命。」
「父皇,您那般乾脆利落地处死了贵妃,是不是也想藉机打消自己心底的愧疚?但其实,害了母妃一生的人,分明就是你!」
皇帝的脸色青白交加,胸口剧烈起伏,渐渐地有些喘不上来气。谢怀琤冷眼瞧着,再度开口道:「母妃临终前告诉我,若有来生,她宁死也不愿再入宫。」
他低眸,加重了语气道:「宁死也不愿再见到父皇您的尊容。」
「你——逆子。。。。。。」皇帝无力地抬手指向他,双目赤红,怒不可遏,满脸皆是不甘与愤恨。
谢怀琤退开一步,冷冷地看着皇帝颓然挣扎着,最後仰面重重倒了下去,双手垂落,犹自紧握成拳。
他淡淡笑了笑,不再看皇帝,转
身步出了内室。
侍立在外的内侍和太医见状便尽数涌了进去。不多时,众人只听见里间传来一声悲泣:
「陛下——驾崩了!」
启元殿顿时响起一片慌乱的脚步声与哭声。谢怀琤立在窗边,怔怔看向窗外,眼前恍惚浮现出幼时的一幕幕。
那个人,也曾对他有过寻常父亲般的关爱。然而更多的,却是冷漠如冰的轻视与厌弃。如今,这一切都将随着他的薨逝而没入尘土,转瞬成空。
谢怀琤合上眼,无声地长叹一声。
天色昏黄,空气凝滞,秋风席卷起枯枝残叶,发出簌簌的悲鸣之声。那些掺杂着爱恨情仇的往事,终将随着生命的消逝而彻底湮没。
*
十月,遵从先帝遗诏,五皇子谢怀琤继位为新君。新帝继位後,很快下旨宣布,册封姜家之女为皇后,并在登基大典的当日举办盛大的封后典礼。
姜清窈身为姜家之女,又是昔日的皇后丶如今的太后之侄女,身份尊贵。即使她曾与废太子有婚约,那不过是权宜之计,又如何?
新帝手腕之下,无人敢多言。
距离立後还有几日,谢怀琤多次询问礼部是否打点好当日的一切。他对所谓的登基大典毫不在意,满心只有那场立後之礼。
在得到礼部肯定的禀报後,谢怀琤满意颔首,命他们退下。
如今,他将起居之所放在了遏云殿,往後,姜清窈的寝宫也会安排在此处。他与她不分彼此,也不会像寻常帝後一样生活得泾渭分明。
谢怀琤思及此缓缓起身,吩咐道:「去天牢。」
尘埃落定之後,尚有一人的性命未曾了结。
幽暗潮湿的牢房之中,浓重的血腥味与污秽气交织在一处。谢怀琤面不改色,只徐徐走近。
最深处,蜷缩着一个面目全非丶令人辨认不出的人。他早已精神恍惚,形容疯癫,浑身上下满是伤疤和血迹,腿脚尽被打断。
谢怀琤居高临下俯视着他,语气森然道:「皇长兄,我来看你了。」
那人身子一震,顶着满头乱发抬起头,那双血红的眼睛里依然是不曾淡去的恨意。
谢怀琤微微一笑道:「你心心念念着的皇位,如今已经在我手里。皇长兄,你想不想知道,自己为何会一败涂地?」
他俯下身子,低声说了一句话。而狼狈不堪的谢怀衍听清後,犹如看见了鬼魅一般面色大变,难以置信地盯着他。<="<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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