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过身,就看见吴如冬的父母出现在身後,气喘吁吁,面色难看,额角都出现青筋,怒吼道,「你给我过来!」
「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跳下去!」吴如冬看见他们出现,神色立刻变得激动起来。她往身後走了两步,单薄瘦削的身影几乎马上就要消失在天台上。
「别!别!」吴如冬的妈妈张丽哭着喊,「我们不过去,好不好?你别动。你为什麽要这样啊?有什麽事不能好好说啊?为什麽你这麽犟呢?爸爸妈妈都是为了你好啊!」
吴如冬的爸爸吴伟喘着气,脸色极其难看,「你真是太不听话了。你保研失败也就算了,怎麽还闹脾气要自杀呢?你怎麽这麽能作妖呢?什麽抑郁症,什麽吃药,你真是闲得无聊,怎麽想起一出是一出?」
「爸爸妈妈供你这麽多年容易吗?你就这样回馈爸爸妈妈吗?」
「你们学校那麽多成绩好的同学,谁都像你一样要死要活的?为什麽人家就能保上,你就只能失败?你为什麽不反思一下自己的原因?你怎麽这麽自私呢?」
「你抗压能力这麽差,你以後到社会上怎麽办?你以为谁都还能像爸爸妈妈一样宽容你?我们真是白生你了,你太让我们失望了!」
张丽哭着喊道,「吴如冬,爸爸妈妈不是要怪你,你先回来好不好?保研算了,不保了,我们考研也是一样的,我们不读研究生直接出去工作也是一样的,好不好?」
「爸爸妈妈只是希望你过得更好,哪里有错呢?」
「爸爸妈妈也很不容易啊,你爸爸在外面工作跑货车,妈妈在外面上班,都是为了赚钱给你读书啊!你不能这麽对妈妈啊!小时候爸爸妈妈工作忙管不了你,是外婆把你带大的,现在外婆也走了,你忍心让她失望吗?她要是知道你现在要跳楼,她得多难受啊?」
「爸爸妈妈对你不好吗,什麽都好吃好喝的对你,你高考没考上985我们也认了,你保研失败了我们也认了,我们还要怎麽样你才满意呢?」
黄怀予看见,随着她父母一句句的劝说,吴如冬的脸色越来越灰白,表情越来越黯淡,眸光也慢慢沉了下去。
吴如冬像是想说什麽,可是又觉得根本没必要,於是在她父母一句一句不停的话语里,慢慢开始笑。起初是很浅的笑,慢慢越笑越大,越笑越夸张,风吹过她瘦削苍白的脸,她笑出了眼泪,像是在笑自己的父母,像是在笑这个世界,更是在笑那个还妄图解释任何东西的自己。
她垂眸,看向黄怀予,脸上划过两条泪痕,轻声喃喃,「杯子,我好难受啊。我想要快乐。那种永恒的快乐。」
黄怀予看着她,很轻很轻地摇了摇头,「没有什麽东西是永恒的。」
「美好的东西,都是短暂的,是脆弱的,是易逝的。」
「但是,就是因为这样,它才格外珍贵。对吗?」
黄怀予嘴角扬起向上的弧度,似乎是在笑,可是泪水却已经流了满脸。她对面前的吴如冬点点头,随後缓慢而坚定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如果我们手牵着手,度过今夜,那麽也许明天醒过来的时候,就会变得没那麽痛苦了吧?」
「跟我走吧。」
黄怀予执着地看着她,眼里透着祈求,她尽力把自己的手伸向吴如冬,尽力最後一次把她拉回来,「我们去吃东西吧。你想吃什麽?烧烤好不好?」
黄怀予看见吴如冬的目光落在她伸过去的手掌上。
一只宽大白皙的手,手掌向上,五指伸向吴如冬,静静地等待,似乎不需要任何艰难的决策,就可以抬起自己的手,放在上面,被黄怀予暖意融融地牵住。黄怀予说可以牵着她的手一起去吃烧烤,真的吗?听起来很快乐,很开心。
她眼里闪过犹豫,她此时已经不太能思考了,天台的风越来越冷,她单薄的衣衫在风中摇曳,她只是在那一瞬间觉得,如果能牵住黄怀予的手,那也不错。
黄怀予看见吴如冬眼里的犹豫,吴如冬甚至已经不自觉抬起了手,一点点地伸了出去。黄怀予脸上瞬间闪过希望的惊喜,马上走上前两步,坚定地丶鼓励地,把手伸向吴如冬,等待着她的决定。
——「你这样做是要逼死爸爸妈妈啊!这麽多年真的白养你了!」
身後突然传来尖锐的吼叫声。
黄怀予脸色一变。
她看着吴如冬瞬间清醒过来的眼神和迅速缩了回去的手,心里的不安即将冲破胸腔。
「杯子,你还记得高三那年你生日,我给你写的明信片吗?」
吴如冬像是回过神来,回到了现实世界,她露出一个了然和早知如此的笑。风把她的头发吹得乱糟糟,她连腿都开始微微发颤。
「你是灯塔,我是在黑色的海洋里不断游泳寻找光明的鱼。而我的家人,也许就是周围的海洋。我在海里出生,依仗海洋生活,却也被海浪打得遍体鳞伤。我只能看向你,不断地看向你。」
黄怀予心底一凉,升起强烈的不安的预感。
她不自觉摇头,死死盯着面前的人,呢喃着,「不。不。」
吴如冬摘下鼻梁上那副已经戴了十几年丶跟随她升学考试的厚厚的眼镜,用力往天上一扔。
「鱼要去寻找自由了。能体验一下飞翔,也算我没有白活一场吧。」
她目光紧紧落在黄怀予身上,脚步倒着往後走,直到脚後跟开始悬空,突然勾起一个解脱的笑,整个人往後倒去,消失在了八楼天台边缘。<="<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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