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实在太过冒险,稍有不慎就会被病劫找到可乘之机,成为它的下一个宿主。
更何况谢无相的状态一直都算不上好。无论是先前解决邪炁,还是用灵力破开禁制,都是极端耗费心神心力的事情。郁危看着他胸口微弱燃烧的炁,眉头不自觉蹙得更紧。
「还有护身符,没什麽关系。」谢无相解释。仿佛没听出他质问的语气,他变戏法似的从手里又变出一张洁白的方巾,驾轻就熟地伸向对方,「擦一擦脸。」
郁危拍开他的手,定定盯了他一会儿,忽而扭头就走。
他撤掉了结界,摘下被血浸透的手套扔到一边,用还算乾净的手背胡乱抹了一把脸。邵挽越过一地狼藉,目瞪口呆地看见他一手拎起不省人事的孟凛,如同拖拽着一件废品重物,往木朔的方向走。
「师哥,」邵挽追上来,欲言又止,「……你手法好熟练,上辈子到底是干什麽的啊?」
郁危心情不好,敷衍胡说道:「师门三代,杀猪的。」
「啊?」
有些难以接受,想像中威风凛凛的「黑虎山老祖」瞬间变成了手持屠刀的壮汉,幻想中宗门历代相传的修炼功法也变成了杀猪秘籍。邵挽实在想不出郁危冷着脸宰猪的场景,但还是稍稍安心,傻笑道:「不是杀人就好……」好怕自己也被一刀宰了。
对此不做任何评价,郁危放下孟凛,蹲下身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後者竟然还有一口气,吃力地睁开眼,看清眼前的景象後,扯出一个冷笑:「你们竟然还没死……」
郁危打断他:「符纸。」
「能治病或是定神魂的符咒,」他伸出手,居高临下道,「给我,可以留你一命。」
孟凛闭上嘴,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但严重的伤势已经容不得他想许多。只是略一迟疑,他便摸出一张符来,攥在手心,咬牙道:「先救我。」
郁危动了动手指,一道纯澈的灵力钻进孟凛的伤口处,慢慢止住了血。接着,他一把拿过了那张符纸,拿到孟白眼前,後者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对方是想让自己鉴定这张符的真假。
他心情依旧有些复杂,仔细辨认了符文後,表情却变了变:「这是娄家独有的镇灵符,娄家以医治之术闻名,这张符很珍贵。孟家与娄家交好,送给过家主几张,家主为什麽给了……」
後面的话他没说完,忽地沉默下来。
郁危忽略那一段话,只问:「有用麽?」
孟白点点头。
得到肯定的答案,郁危站起身,把手中的符纸拍到谢无相胸前,没等对方开口,又一言不发地扭过头。
孟凛挣扎着坐起身来,一抬头又看见他漠然的神情,立刻戒备起来道:「你要反悔吗?」
「我有事问你。」郁危一把拽住他的衣领,「木家当年是怎麽没落的?」
孟凛本能地要摇头,却被强制望向木朔,触及对方满是恨意的眼神时,他猛地打了个寒战。
「他说不了,你来替他说。」郁危冷淡开口,「有一个字是假的,你的伤就永远不会好。」
意识到自己别无选择,孟凛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咬牙切齿道:「跟我没关系!这些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家主布局了几十年,知道的人早没剩几个了。」
「那就好好想想。」郁危平静道。
【作者有话说】
歪歪:生闷气()
第23章蚍蜉撼树
察觉到伤口又开始流出血来,孟凛神色阴沉下来。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会死在这里,他脸色变幻了几次,很快便放弃了坚持,道:「……这些事我没有参与过,但我有一次偷听到了。」
「很久以前,家主便看中了这个村子。听说当年的木家还是一村之长,从数百年前起,积攒了几世几代的供奉,在山底建了一座庙。庙里只设了一座神像,香火供奉不断,木家人年年都会派人修葺看守。」
「这个村子的灵炁,是家主见过最纯净丶最强大的。那时正是仙府几家吞并拓张的时候,方圆数里的几地都自愿投靠孟家,唯有单鸦村没有动静。家主想要这村子的供奉,炼化为灵炁为己所用,便试图说服木家,许诺可以庇护村子,只要他们肯归顺孟家。」
「只可惜,木家是块不开窍的木头。百年前受过昆仑山主的恩泽,便对他格外信奉,始终不肯向孟家低头。家主就派人制造了一场意外,解决了老村长和那几个不识抬举的木家人,留下了一个小孩,带回孟家关了起来。」
他咳了几下,突然笑了起来:「要彻底抹消木家和昆仑山主在村子里的痕迹,可是花了足足几十年。好不容易,木家倒了,没人再记得庙里的是谁,这里就成了一片无主之地,一块早就被孟家盯上的肥肉……」
郁危忽然开口道:「你们一直知道这里供奉的是谁。」
先前他以为孟家只是自不量力,贪得无厌地想要神骨,无异於蚍蜉撼树。却没想到原来这一切都不是空穴来风,而是精心缜密布下的长达数年的一个局,为的只是悄无声息地抹消明如晦的痕迹,并且已经几乎要成功了。
他的神色透着一股彻骨的冷意和难以察觉的怒火,声音如同沉在水里,拽着人心一点一点沉下去:「难怪没有人知道那个庙……因为你们用这样的手段,一点点抢走了他的东西。」
「就是知道这里是谁的,所以才要用些手段抢过来啊。」仿佛被他的话刺激到,孟凛扯出一个扭曲的笑容,「那可是昆仑山主,世间独一无二的古神,三生三世都受不尽的供奉和多少人求之不得的神骨,难道你不想分一杯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