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隅愣住。不过转念一想,陆常照的反应,才是正常恋人该有的反应。
见他没有回应,陆常照摸了摸他的头。青年发质偏软,不扎手,还挺好摸,头发有点长了,他脸小,被头发挡住後显得更精致小巧,像BJD娃娃。
见时隅依旧沉默,他有些委屈地问:「难道你不想见到我?」
——当然想的。
可惜时隅久未与人打交道,虽然不至於交流有问题,却很难表达出真正的想法。
这时,时隅定的闹钟响了,提醒他该开始下午的工作。
不知不觉间,他今天在陆常照的病房待了两个多小时。
时隅起身:「我得回去赶稿了。」
他拎起保温桶,想了想,对陆常照说,「明天我有空,我来接你出院。」
青年皮肤很白,墨黑色短发间露出白皙小巧如贝壳的耳朵,透着让人心痒的乖巧,令人生出揉揉他脑袋的冲动。
陆常照这麽想,也这麽做了。
时隅很容易害羞,被他摸了摸头,白皙的耳廓再度变得通红,格外可爱。
陆常照按捺下咬一口的冲动,捏住他的耳廓,沿着耳朵的形状往下抚摸,在他绯色的耳垂上揉了揉,这才满意地勾起唇角。
「那就麻烦我可靠的男朋友来接我回家。」
摸完他的耳朵还意犹未尽,陆常照又跟他讨了个抱抱。
时隅没想到,他这麽快就能如愿以偿。结果还是太紧张,没来得及感受这个拥抱。
有些黏糊地道了别,时隅拎起饭盒袋,离开了病房。
他突然想起,两年多前,陆常照还离他遥不可及时,有次他在微博上,看到互关的一位画师转发的微博。
那是某位去寰达集团面试的应届生偷拍的,据说是寰达集团去年刚从国外回来的太子爷,来巡视分公司。
照片里,西装笔挺的英俊男人目视前方,他被一群黑西装众星捧月地包围住,身边跟着冷助。像素模糊的一张抓拍,画面里的他与背後的众人画风截然不同,随手的抓拍,也像电影里的镜头。
那张照片里他冷漠的剪影,跟面对他时黏人的样子截然不同。
时隅想,头部受伤,或许真的会改变一个人的性格。
否则无法解释,为何冷酷的寰达太子爷,摇身一变变成黏人的大型犬。
走出医院,时隅接到一通电话。他一眼认出是伯父的号码。
自他考上大学,就跟伯父一家很少联系。大学期间的生活费,基本是他在网上接单子赚的。伯父只在他入学前,一次性转给他大学四年的学费,便不再过问。
大学期间,室友经常跟父母打电话。有次时隅心血来潮,给伯父打了电话,本想关心下有高血压跟糖尿病的伯父。没聊两句,对面却忽然问他是不是缺钱花。
不等他开口,又喋喋不休地说,他父母留下来的钱不多,几乎都花在他身上了,堂弟马上要上大学,补习费很贵,叮嘱他不要乱花钱。
伯父家并非真的拮据,伯母一个月随便花在医美上的钱,都是他四年学费的好几倍。
挂了电话没多久,时隅就收到伯父的一笔转帐。钱不多,至今他仍没有动过。
从那以来,时隅不再主动打电话给伯父。
相对地,对面没有事情找他,更不可能主动想起他。
去年那件事後,他换了号码,不知伯父是怎麽找到他的新号码的。不过想想也对,以伯父的人脉与财力,找他一个毫无背景的普通人,并非难事。
时隅直觉并非好事,他不想接。
迟疑间,电话挂断,对方马上坚持不懈地打过来,他犹豫几秒,还是接了。
「小隅啊,最近工作忙不忙?」电话那头,女人与记忆里大相径庭的轻柔声音传来,「有时间的话,回家里吃顿饭吧,你伯父跟堂弟都很想你。」
时隅应付几句,太阳光毒辣,晒得他有点晕眩。
所幸车很快到站。
他上车刷卡,挑了後排没人的位置,耳朵不小心碰到屏幕,把电话挂断了,耳边顿时一片清静。
等他落座,伯母的电话又打过来。
时隅接通,这回打电话的人,居然换成他那业务繁忙的伯父。
中年男人的声音透着刻意的讨好:「小隅啊,最近上班忙不忙?」
「不忙。」时隅举着手机有点酸,换了只手拿手机,继续说道,「我在外面,不方便接电话。您如果没有急事,可以回头再说吗?」
听他说要挂电话,对面顿时急了,也顾不得遮掩:「是这样的,伯伯的公司现金流出了点问题,暂时周转不过来,想跟你借点资金……你放心,以後会还你的!不多,两百万就够。」
难怪突然想起他了,时隅没有感情地回复道:「大伯,我现在没工作,收入不固定,没有钱借给你。」
听他这一说那头语气登时高昂起来:「你这孩子,是不是怕伯伯不还你啊……伯伯只是借你点钱周转下。哎,这样吧,如果你信不过伯伯,伯伯给你算利息,怎麽样——」
电话再次挂断,这次是手机过热,自动关机了。
片刻後,等手机温度降下来,时隅再度开机。
无视了未接来电,他点进相册,输入密码打开某个文件夹。
最上面的照片,是身穿病号服,头缠纱布的陆常照或清醒,或沉睡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