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在雪地里,并没有爬起来的打算,只是就那麽仰望着素白无云的天空。
「天道。」她喃喃自语。
齐姜并不催促,只是好脾气地陪她一起躺了下来。
「两度身死,身化天道。。。。。。。。做到这一步,你很辛苦吧。」
师月白转过去,悲悯地看着齐姜。
几乎只在一瞬间,鲜艳的血花染红了齐姜的胸口,她一身白衣融进雪地里,如同雪原里盛开的红梅。
她的神智恍惚了一瞬间,再睁开眼睛时,那双眼睛茫然而温柔。
那是一千年前,第一次入魔前的齐姜。
「不辛苦的,」齐姜温柔地笑着说道,「我答应过您的。」
「那个孩子。。。。。。。」齐姜似乎想到了什麽,皱了皱眉,「你和阿珩的那个孩子……」
「朝朝,」师月白微微一愣,意识到她说的是朝朝,「她小名叫朝朝。」
「我本来是想提醒您接她出来的,但是又觉得有些多此一举了,」齐姜的声音似乎越来越低,「还没有取大名吗?」
师月白有些抱歉地笑了笑:「抱歉,我不太清楚,或许取了的,但是应该还没有字。」
「那我给她。。。。。。。取一个吧。若是已经有了名字,便等她十五岁了,给她当字用。」
「日召为昭,召日而来,就单字昭。」
长夜已尽,召日而来。
人间的夜,自千年前的那场天裂时起,於今,终於尽了。
齐姜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逐渐流逝。
而与此身并存的天道,也在逐渐消亡。
最终的死亡是平和而温暖的,她看见自己的母亲——停留在她抛下自己逃难时的年轻模样——向自己伸出手来。
齐姜知道,这是人临死时看到的走马灯。
她这一生做过奴隶,做过人族的英雄,做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祭司,做过万人参拜的仙尊。
童年的悲苦对於她来说,原本该是最不值一提的一笔,她应该释然地说我不怪你了,阿娘,你带我走吧,前尘往事早已如云烟流水。
但是好像她还是觉得这很值一提。
母亲常说一碗水难端平,手心手背都是肉,等你也做了母亲就知道母亲难做了。
可是母亲,我後来也有了孩子,并不是您说的那样的。我有过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天壬,太庚,和天好,我爱他们每一个人。说到底,您就是没那麽爱我。
不过我都要死了,就由您带我走吧。下辈子,我不要当你的孩子了。
师月白守在一旁,安静地为她合上了眼睛。
至此,魔道毁,天道灭。
天地间再无一物,能凌於人间之上,左右凡人生死。
师月白安葬了齐姜,又恍惚想起她安葬第一世的谢珩时的景象。
那时他身上有伤百馀处,衣服和血肉黏合在一起,师月白艰难地把他的衣服脱了下来,换上乾净的寿衣。<="<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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