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很想下班:“不?好意思,今天先……”
“再问?一个问?题!!”
“老师加个微信吧求求您了我孩子做梦都想去您的学校啊!”
“刚才您讲的课我还有几个地方想请教一下!”
纪惗双手插兜,感受着口罩里雾气聚散。
北京的冬天冷得像刮刀子。
如果?比喻再难听点?,像冰冷的一个个大耳刮子。
有上班族骑着车路过,被大风耳刮子扇得连人带车都在晃。
他看见?那教授被围得都快陷进去,觉得人群都跟风的好笑,转头准备走。
路灯下,那女孩站在公交站牌旁边,在边背书边哈气。
纪惗打量了一会儿今年全专业第一的竞争对手,状似无意地过去等车。
他在她旁边站了五分钟,瞥见?她翻单词本的指节冻的通红。
红围巾很保暖,裹得她只露出?一双眼?睛。
乌黑透亮,朝气洋溢。
漫天的雪洋洋洒洒地落下来,被风卷着往更远处吹。
雪粒儿落在他的肩头,她的发上。
他们?都像被裹了一层冰丝丝的糖霜。
“你觉得那教授讲得怎么样??”纪惗状似无意地搭话。
邓惑被提醒了一下,匆匆侧身看公交车来了没有。
634路你是不?是靠四个轮子在路上爬啊。
“我没听。”她说:“我在写数学作?业。”
纪惗:“……?”
张语冰,你知不?知道你最器重的学生是这个德行?。
你稍微器重我一点?OK吗?
“还是有点?东西。”他有意炫耀:“比方说对方法派的体系化拆分。”
“这人每年都过来讲这个,”邓惑把手和单词本都塞进羽绒服口袋里,冷得原地蹦了蹦,羽绒服帽子也在跟着蹦:“换汤不?换药,全是废话。”
“那你还过来听?”
“我来观察生活。”邓惑说:“票是张老师硬塞的。”
“他经常给?我布置作?业,让我凭穿着神?态习惯猜每个人的职业,每周交分析体会。”她瞥他一眼?,继续看车来的方向。
“很好用,你可以试试。”
纪惗有点?不?爽。
他明显不?是被偏爱的那个得意弟子。
公交车如同沙丁鱼罐头般龟速过来。
车门一开,两三个人五官变形地挤出?来,更多人处在极限压缩状态,用眼?神?恳求别再上人,这车都要挤爆了。
“后面?儿的刷卡下车,前门上后门下!”售票员在车上小座里举喇叭:“都往里头挤,上人了,快点?儿,哎黄帽子那个你别一屁股坐司机脸上!”
学生们?强忍不?适往车上挤,车厢深处已经有人双脚离地,更多人怨声载道。
邓惑刚才还一副小大人的从容模样?,现在脸色惨白。
她冲着里面?喊,声音很亮。
“师傅!下一班什?么时?候来啊!”
纪惗看得眉头直跳。
他今天观察的生活一股罐头味儿。
“得三四十分钟!”司机喊道:“下雪了,路不?好走,好多地方在堵车!”
“完蛋了。”邓惑说。
她长长呼吸一口气,像是准备去潜水。
“麻烦你,”她偏着头,也没看清男孩长什?么样?:“你推我一下成吗?”
纪惗:“啊?”
邓惑扑进蠕动的人群里。
“推我书包!”她大声喊:“我塞不?进去了!”
更多人被压缩到窒息的地步。
“操了,真不?能上人了,别上了,快挤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