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们都心里清楚。”
赵诚安慰他:“大哥在门下省观政,见得多了,体会也就多了。每一件事都有两面性,端看怎么有利,对谁有利。不光相公们难,官家也难,百姓更难。”
赵敬手里握着棋子,突然觉得五弟是个极深沉的人。
他至今都没有看透他。
兄弟两人之后再没有聊这些,而是一心一意地下棋,赵诚终于不用和赵策下棋那样小心翼翼,用人工智能喂出来的技术,暴虐赵敬一通后,把赵敬都打懵了。
趁着赵敬还没反应过来,赶紧将人打发回去了。
赵敬走后,来安进来问:“怎么聊这么晚?累不累?”
赵诚正在屋子,他有个不为人知的爱好,就是喜欢自己的东西,听来安问,摇头并不想过多解释。
赵敬缺少一个领路人,需要有人给他一些指引,但不能过多干涉他的成长,他年纪还小,需要一些帮助。
赵诚希望他能成长为一个史书留名的人物,他的品性正直,性情也够坚韧。
来安:“大娘子送回来一箱礼物,我忘了和你说,跟着若日的信一起回来的。”
赵诚扭头问:“在哪?”
快两月了,真狠心,一走了之,小姑娘欺骗感情很有一套嘛。
箱子放在书房里,还挺大一箱。
打开箱子,最上面是他当初放在她日记里的那本。
嘿,真记仇。
底下都是些扬州特产,是给家里人的。
前几日已经收到赵昭云送回来的礼物,送给府里的人了,这是杜从宜单独给院子里的人准备的,赵诚翻了翻,都是些小玩意儿,就说:“剩下的你看着处吧。”
他带着笔记本回房间了,随意翻看才发现,里面从他点评杜从宜几页之后就空了。
后面全是她续写的部分:
赵诚其人,私心重,心思深。少有喜形于色的时候。
初步推测,他年长我很多,且出身不高,从年幼开始,受过很多委屈,所以疑心重,猜忌心也重,能力强,掌控欲强。
赵诚看的好笑,他也不过三十来岁,可……
杜从宜说的也不算错,她对自己的评价虽然有怨言,但不算错,甚至很准确。
他从家乡的村子里走到首都,他花了三十年,而杜从宜这样的小孩从出生就在这里了。
他们天差地别。
就像当初前女友执意要换一种生活方式,是说厌烦了国内的一切。
他不能解,为什么厌烦?从出生就生活在首都的人,一辈子几乎都站在金字塔尖的人,为什么不能知足?非要去遥远的国度,一切陌生的地方,去寻求另一种刺激?
他当完全不能接受,觉得信念都崩塌了,他用了三十几年,从一个被父母丢弃的乡下小孩,走到繁华都市,从一无所有,到公司的中层,在繁华都市里有了栖息之地,他的安全感全都来自于此。
可前女友不是的,她看过的世界更广袤,她的爱好,看过的世界,和他不同。
他后来终于想通,以至于前女友移民两年后回国遇到他,他即便不能和她继续做朋友,毕竟被甩不是件好事情,但确实能解她的想法。
他一个人想了很久,乱糟糟的也没个头绪。
第二天一早起来,他就去去了正院,老夫人已经醒了,状态看起来好些了,张三元还是有些本事在。
老夫人见他回来,就笑着问:“你回来了?”
赵诚哄她:“是啊,马上就是您生辰了,这不,回来给您过寿了。”
老夫人笑起来:“你们都好好的,我过不过都无所谓。就怕连累你们。”
赵诚笑着摇头,用杜从宜送回来的小玩意儿逗她,邬嬷嬷进来说:“舅老爷来看您了。”
大约是听说昨天赵诚领着宗瑞,官家的赏赐声势浩大,周家人听到了消息,今日又来了。不过老爷子是真的疼这个妹妹。
赵敬一早上去相国寺上香,等回来见周家人来了,赵敬问赵诚:“你今日当真不进宫?”
赵诚;“我向官家告了假,在家侍疾。”
赵敬嘟囔:“祖母这里有我,何况,父亲和二叔都没在这儿……”
言下之意,是轮不到他这么累。
赵诚好笑:“比起当差,我倒是宁愿在家陪祖母。”
赵敬看了眼里面的人,兄弟两站在院子里嘀咕,邹氏出来笑着说:“你们两个饿说什么呢,快进来陪你们舅公,我去安排午饭。”
邹氏就像个定好的闹钟,一刻都不歇息,赵诚问:“四妹呢?让她来这边院子里玩。”
邹氏:“她就会捣乱,前几日你们才送她一批玩具,这会儿正美呢。”
赵敬:“九弟前几日找我,我等会儿去接他。”
邹氏轻轻笑了声,赵诚第一次见她这么笑,仿佛只有说起她的儿女的时候,她才会轻松地笑。
赵诚回头就和邬嬷嬷说:“让人去接四妹过来,我让来安带厨娘过来帮忙。”
邬嬷嬷笑着说:“这边厨房里的菜也学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