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叙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颇是无?辜的眨了眨眼,压低声音道:“这事可不赖小人,是你睡着后自己靠过来的。小人连动都不敢动,胳膊早就酸了。”
他说话时最后一个?字音微微上挑,听着像是在抱怨又像是在撒娇。
出?了淮阳后,这家伙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姜予微脸颊微烫,不好意?思起?来,毕竟她睡觉时确实?不老?实?,“抱歉。”
李叙揉了揉僵硬酸痛的肩膀,笑?嘻嘻道:“大姑娘不必客气。”
姜予微一惊,忙去?看胖婶和阿秀婶。见?她们也眯着眼睛睡着了,又去?看李二叔。李二叔目不斜视,似乎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不由?松了口气,回头瞪了李叙一眼。
马车很快驶入城门,停在了石牌坊之下。春林镇不比淮阳繁华,但也热闹。各式各样的幌子迎风招摇,香饮铺子、绢花铺、生?药铺等等,应有尽有。
他们几人下来车,李二叔要去?铁匠铺重新打一幅曲辕犁,阿秀婶和胖婶则是要去?集市上买几张绣花样子,只能就此分开?,约定亥时城门口碰头。
临走前,阿秀婶再三叮嘱李叙将?来若是有空定要去?她家坐坐,李叙满口应下。
街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直到他们的身影都消失不见?,姜予微才略带调侃的道:“未曾想你还挺招人喜欢。”
李叙得意?挑眉,“见?什么人说什么话,那是小人的看家本事。”
姜予微失笑?,看了眼周围的地形。见?不少人纷纷向他们投来目光,准确的说是看她身侧的李叙,眉头微拧,道:“既然已经到了春林镇,那咱们也在此分道扬镳吧。山长水阔,各自珍重。”
李叙表情一滞,随即勾起?唇角,“也好,这一路多谢大姑娘照顾。”
姜予微点头,转身投入人流当中。她的心思都在赶路上,根本不曾注意?身后之人的异样。
李叙静静的注视着她的背影,目光复杂难明。。。。。。
离开?溧州前,她曾仔细看过几本游记,知道淮阳有处地方名叫青螺市,类似于民间的驿站。
这里商队云集,凡是有想去?外地需搭乘马车的都可去?那里找牙人,给上一些银子后牙人自会帮你安排好。
春林镇陆路便利,想来也有这样的地方。
姜予微来到一家伞铺前,铺里的货架上摆放着许多伞。什么材质的都有,伞面也是五花八门。
什么疏荷沙鸟、玉环春酲、仕女图等等,能看出?绘伞之人功底不错,无?论是怎样的风格都能信手?捏来。但有些线条很粗糙,明显是敷衍之作。
最近两日?晴空万里,也没有要下雨的迹象,铺中只有她一个?客人。掌柜的倚在柜台上昏昏欲睡,见?有人进来勉强提了提精神。
姜予微随意?挑了把?绘有海棠春睡的紫竹柄油纸伞,付完钱后笑?问:“掌柜的,向您打听一件事。我欲去?樊城,敢问这附近可有搭乘马车的地方?”
樊城位于春林镇东侧三十里外,夹在吴郡和琴川两座大城之间并不起?眼,这也是她早就想好的。
那掌柜的见?她付钱付的爽快,态度殷勤起?来,“公子是从外乡来的?”
“正?是,家中外祖父病重。我急去?樊城探望他老?人家,奈何初出?远门不知该如何走,还请掌柜的赐教。”
那掌柜咧嘴一笑,道:“赐教谈不上,公子只需往前走,看到陈记米铺再往左拐便是。到了后先去寻薛市令,告知他要去?之处,薛市令自会帮你安排。”
“多谢。”
姜予微作揖告辞,拿起?伞一路往前,没过多久果然看到了陈记米铺的幌子。按照那掌柜说的,往左边的巷中一拐,穿过后便到了地方。
只见?眼前的空地上是一排排的榉木棚子,棚子是栓马用的。人群穿梭其间,随处可见?用来指路的标记,而棚子的旁边便是北城门。
有商队的伙计正在将买来的货物一箱箱抬上马车,有的商队则已经准备好,满载云锦、丝帛自北城门而出?,还有像她这样背着行囊行色匆匆的旅人。
姜予微找到了专门管理此处的薛市令,与他说明自己要去?樊城。
薛市令一边翻看登记往来车马的册子,一边头也不抬的道:“你是想单独出?行?还是随商队同行?”
她客气的道:“自然是随商队同行,我孤身一人,还请市令为我挑选个?可信的队伍。”
“今日?去?樊城的只有一家商队,可不可信我也不好多说,是否要去?看你自己。”
他这话似有所指,姜予微一时间也犹豫起?来,“若是单独出?行呢?”
薛市令幽幽的看了她一眼,道:“所谓单独出?行乃是由?我们安排车马专程送你们过去?,所以价格上自然也要贵些。”
她想了想,既然是市令安排的,那最多坑些银子,还不至于害命。于是道:“需多少车钱?”
“半贯钱,一个?人。”
姜予微肉疼,从怀里摸出?半贯前递了过去?,道:“还请市令替我安排。”
薛市令一笑?,将?前收入匣中,唤来牙人给她引路。
她跟在牙人身后,绕过数个?榉木棚子来到里面。那牙人指着前面停靠的一辆油壁车道:“就是那辆,你直接上去?即可。”
此时已经晌午,杏容应该发现床上躺的人是竹韵了。
姜予微焦虑,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拦住他道:“这位小哥,我家中有急事需尽快离开?,敢问这车何时能走?”
那牙人道:“需等人齐才行。”
“我多加些钱,你看可行?”
“那也不行,若都像你这般别人便坐不上车了,不能坏了规矩。”
姜予微无?法,只好先上车等着。然而她刚掀起?车子,顿时愣在了原地。
一速光从间隙照射进来,细小的浮尘流转。陆寂就端坐在车内,一袭月白色团花圆领袍,腰间坠着一块水头极好的青玉,清雅俊秀,气度卓然。
见?她一动不动的,慵懒的笑?道:“怎么不过来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