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隆十三年?的元宵佳节,她和?温则谦偷溜出去逛灯会?,回府时偶然在暗巷里发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乞丐。
她于心不忍,将人安置在外祖家药铺的柴房,心想左右有郎中?坐馆行医不过是顺手的事。此后她又去探望过几次,还?送一些吃食和?衣物。
那乞儿很是感激,伤好后自行离开了。姜予微并未放在心上,只当?为母亲积些阴德,久而久之?也忘了,没想到那个乞儿竟是陆寂?!
“阿寂回京后一直很惦记你?,溧洲私盐案是他自己请旨去的,我想他就是为了去寻你?。只是后来听说你?与温大人婚期在即,这才没有打扰。”
姜予微苦笑,“娘娘也是来劝小人的吗?”
为何她有一种被当?做牲畜随意买卖的无力感?他们?明知自己和?温则谦有婚约在身,却纵容陆寂强取豪夺。非但不治罪,反而一味的劝说她这个苦主。在权贵眼中?,她算个什?么东西?
皇后叹了口气,欲言又止,“你?不要怪本?宫多嘴,阿寂从未向皇上求过什?么。”
姜予微明白她的意思,既然从未求过,那就不得不答应的理?由。
“同为女子,本?宫明白你?的苦衷。本?宫说这些不是想劝你?,只是想让你?知道阿寂对你?并非心血来潮,而是出自一腔真心。”皇后拉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满是心疼的道。
姜予微胸口泛起酸意,思绪如同一团乱麻,一时间?还?没有消化这突如其来的消息。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此局无解,大抵唯有一死。
她定了定神,刚想谢过皇后,忽见一行四五个宫女手捧着布匹、茶叶以及一些珠宝首饰朝她们?过来。
“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看了眼她们?手中?的东西,素手虚抬示意她们?起来,问:“你?们?这是打哪来的?”
为首的宫女脸上堆满了笑,喜气洋洋道:“回皇后娘娘,这是南边刚进贡过来的蜀锦、雨前茶以及一些珍宝首饰,皇上命奴婢们?给娘娘送去。”
皇后闻言不由自主的抿唇一下,两颊染上薄红,“观月,你?带她们?把东西放去库房。”
“是!”那个叫观月的宫女上前,道:“你?们?跟我来吧。”
姜予微本?没在意,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忽然发现最后一个捧着蜀锦的宫女有些不对劲。
其他人都垂着头老老实实的跟在观月身后,可她却总是有意无意的打量皇后。
姜予微皱眉,隐隐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然而还?没等她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忽见那宫女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目光凶狠的直朝皇后扑来。
她脑中?迅速闪过一个念头,身体?先?于意识做出反应。电光火石之?间?,她一把推开皇后,挡在了她的面前。肩膀顿时一阵剧痛,殷红的鲜血渗透衣服染红一大片。
那宫女大惊失色,用力抽出匕首咬牙还?想朝皇后刺去。然而她才有动作就被反应过来宫女死死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姜予微脸色惨白,双腿发软瘫倒在地,浑身的力气都在此刻远去。她看到皇后焦急地跑过来抱起她,嘴角不断开合,可她却什?么都听不见,眼前渐渐被一团黑门?所笼罩。。。。。。。
再次醒来时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姜予微躺在床榻上,环视周围陌生的陈设,分不清自己此时在何处。
不过消金兽、琉璃宫灯、嵌贝流光窗这等奢华的用具,大抵还?是在宫里。床榻边有个脸生的的宫女在守着,更阑人静,她趴在那儿已经睡着。
姜予微嗓子干疼的厉害,想讨杯水喝,艰难的支起身子。结果才一动,肩膀处就传来钻心的痛苦,额头上细汗的冒了出来。
待这股痛劲过去后,她才白着脸推了推那个宫女。
那宫女砸吧砸吧嘴,睡眼惺忪的抬头看着她。
姜予微干笑两声,声音沙哑的道:“烦请姐姐帮我倒杯水。”
那宫女还?是迷迷糊糊的,耷拉着脑袋似乎又要睡觉。谁知她眯了半晌,忽然睁大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她,像是见了鬼一样。
姜予微有些懵,摸不清她是什?么路数,斟酌着该如何开口。忽又见那宫女猛的起身朝外跑去,“快来人啊,姜予微醒了!”
不多时,门?外乌泱泱挤进了一大群人。皇后在众人的簇拥下急步来到床边,抓起她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眼,泪眼朦胧道:“你?终于醒了,本?宫都快吓死了。”
旁边的观月帮忙解释道:“姜夫人有所不知,你?已昏迷三日,我家娘夜里连睡觉都睡不安稳。”
这么多人围在床边,姜予微有些不好意思,“多谢娘娘关心。”
“你?这是什?么话?”
皇后叹道:“应当?是本?宫多谢你?才是,要不是你?挡在在本?宫面前,那今天躺在这里就是本?宫了!万幸你?醒了过来,不然本?宫真不知道如何向阿寂的交代。”
说着,又垂下泪来。
观月忙打了个圆场,“娘娘,姜夫人昏迷三日滴米未进,您看是否要让宫人送些吃食过来?”
“对对,你?瞧本?宫这脑子,快去把炉子上温的粥端过来。”
“是!”
姜予微没什?么胃口,但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还?是强迫自己吃了半碗。
燕窝红枣粥软烂香甜,最适养胃补血。皇后坐在床边的杌子上,看她吃完后精神好了些许,挥手让所有人都出去。
厚重的殿门?关上,隔绝的外面一切声音。
姜予微心头微异,看向皇后试探性的问:“娘娘可是有话要对小人说?”
皇后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你?可知你?已有两月身孕?”
“什?么?”
姜予微如遭雷击,呆愣在原地半晌都回不过神来,手指无意识的探向小腹,牙关紧咬,一言不发。
皇后见她并没有半分喜色反而忧心忡忡的,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暗自叹了口气,“贺太医是妇科圣手,幸亏他及时施针保住了你?和?腹中?孩儿的性命。不过你?此后仍需小心将养,不得再有半分损失。阿寂还?有半月便可回京,他说知道这个消息一定很高兴。”
姜予微喉间?腥甜,指节死死拽起衣裙,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