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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了許久後，聶展有些艱澀地開口，「我不知道。」

第18章

（一更）但那是只公雞。

隨著太陽逐漸落入底下，黑暗悄然而至。

譚葉青躺在勉強搭起的床上，卻怎麼都睡不著。

他的腦海里還回想著之前和聶珣，還有老陳三人所商量的那件事。

雖說最開始他們的目的地是老陳三人的駐地，但是在這座廢墟小鎮裡找到了水之後，這裡無疑已經成為了一個更好的居住點，如果沒有別人侵擾的話。

但偏偏，這裡在不久之後，必然會成為風暴的核心。

「樹欲靜而風不止啊……」譚葉青低聲喃喃。

建築破損的窗戶上，一隻小豹貓輕巧地從窗台躍下，邁著悄無聲息的貓步，湊到了譚葉青的身邊，用腦袋拱了拱譚葉青的手臂，緊接著便把自己整隻貓都塞進了譚葉青的懷裡。

譚葉青有些哭笑不得地摸著那隻小豹貓的腦袋，沒忍住將臉貼上去，狠狠地吸了一大口。

雖然前路仍舊困難重重，但身邊有貓為伴，也算是略有安慰。

今天負責值夜的人是結巴，他身邊還有一隻大鵝。

那隻大鵝與譚葉青印象里的白色大鵝略有不同，它的背毛是灰褐色的，體型碩大，只是臥在結巴的身側，就占了一大片去。

前額肉瘤粗大，使其看上去威風凜凜，它正仰著頭，環視四周，仿佛在巡視著自己的領地。

但可惜的是，這一切結巴其實看不見，為了避免節外生枝，值夜的人所能相信的便只有自己的耳朵。

和人類相比，某些動物的感知更加敏銳，鵝在某種時候，也會被用來看家護院，若是有外人靠近，它們便會高聲鳴叫，一些性格暴躁的甚至會直接伸嘴去擰人。

猝不及防之下，還真的會被鵝追地狼狽不堪。

當然，鵝也並不是無敵的，只要在它擰過來之前，提前抓住它的脖子，任它有再多的花招也使不出來了。

而這一切的前提，是要對鵝有所了解並且與其正面作戰過，不然的話……

譚葉青在自己抽出的卡面里翻找後，覺得能夠用作警戒的，也就獅頭鵝以及豹貓了，然而……那隻豹貓擅離職守，已經跑去譚葉青那兒窩著了。

*

更深露重，這天晚上，睡不著的人可不止譚葉青一個。

面積寬廣的河谷中，一場盛大的夜幕狂歡正在進行。篝火熊熊燃燒，照亮了大片河谷。

在火光的映照下，大片乾裂的河床顯露出來，像是大地皸裂的皮膚。

篝火堆上架著看不出形狀的大塊骨架，皮肉在火焰的炙烤下滋滋冒著油光，被灼出的熱油低落，在火堆中發出了噼啪的聲音。

火堆旁邊，穿著簡陋的人們正捧著看不出形狀的骨架大口大口地啃食著，神情熱切，眸子裡閃動著詭異而瘋狂的光芒。

一部分人並未進食，而是穿行在人群之間，喉嚨里發出了「赫赫」的聲音，或者是一些類似於野獸的嚎叫聲。

天邊彎月高懸，光輝卻被河谷內的篝火所掩去，只有跳躍的明黃色光芒，倒映在人的臉上，映照出了一張張看似平靜，細看卻無比詭異的面容。

河谷邊緣，接著嶙峋石塊遮掩自己身形的兩人緩慢地，儘量不露出一點兒動靜地往後退去。

雖然在河谷那種狂歡一樣的氛圍中，即便他們不小心弄出了什麼動靜，大概率也不會引起他們的注意，但是他們卻不敢冒險。

直到兩人的身影徹底被石塊遮擋，他們才送了一大口氣。

「這裡不能呆了，我們必須立刻離開！」一個低沉中又帶著疲憊的聲音響起，「樂樂，還有力氣嗎？」

「有的，爸爸。」被叫做樂樂的小孩兒脆生生地答道，「爸爸，他們在做什麼？」

「他們……」年長的父親被自己的孩子問得卡了殼，他實在是不知道應該如何給自己的孩子解釋這件事情。

「爸爸，他們在吃東西。」一邊說著，那個叫樂樂的孩子一邊艷羨地舔了舔嘴唇，「我餓。」

然而，聽了樂樂的話之後，那位面容憔悴的父親卻臉色大變，他猛地按住自己孩子的肩膀，壓抑又嚴厲地開口，「樂樂，記住爸爸的話，不管到了什麼地步，都絕對不能去吃那些東西！你要記得，你是人，不是野獸！」

叫做樂樂的孩子並不太能理解自己父親的話，他只是被突然變得嚴厲又瘋狂的父親嚇了一跳，訥訥道，「我……我知道了。」

等自己的孩子做出了承諾，那位憔悴的父親方才脫力般地倒下。

「爸爸！」樂樂猛地撲了上去，眼睛裡是明顯的慌亂無措，「爸爸！」

「別害怕。」那個憔悴的年輕父親咳嗽了幾聲，一股腥甜從喉頭湧上，卻又被他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別害怕。」他低聲喃喃，「別害怕，樂樂，爸爸在這兒呢。」

「爸爸？」年幼的孩子將自己擠進了父親的懷抱里，一聲聲地呼喚著父親的名字，只有聽到父親的回應後，他才能安心那麼一點點。

「這裡不行。」憔悴的父親一邊回應著孩子的呼喚，一邊喃喃道，「看來，又要繼續跋涉了。」

他們是循著火光而來。

黑夜裡，火光會給人帶來溫暖，也同樣會給人類帶來危險。

所以，每到黃昏時分，那位憔悴的父親都會格外焦慮，因為他也不知道，自己和孩子能不能在這惡劣的環境中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