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棣坐在椅子上,华青小心地把他身上的绑带解下来,给他身上几道新伤上了药,拿了新绑带要给他绑上。司马棣蹭地站起身,把长袍裹上身:“不绑了,费事。”
华青知道他说一不二,便收拾了东西退出去。
司马棣靠到椅子上,疲惫地闭上眼睛。这两天,他只要闭上眼睛,眼前就出现女孩坠下山崖的一幕,顿觉得心被掏空了。
她居然在他眼前寻死,让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坠落悬崖。
他身经百战,却在战场外第一次感受到一败涂地的滋味。
那一刻,他只有一个想法,追到阎罗殿也要把她抢回来。
于是,他从腰间抽出两把匕,跟着跳了下去。
帐帘掀开,走入一妇人,端了碗粥放到司马棣面前:“王爷吃点东西吧。大夫说楚楚没什么事了,您就放心吧。”
“好。”司马棣端起霍氏送来的碗,几口把整碗粥吞下去。
霍氏立在一旁,看着司马棣,嘴角一丝忍禁不住的笑。自打知道恭王府里没女人起,她便起了许多心思。那日知道司马棣跳下悬崖救起女儿时,对这个王爷更是欢喜到心里去。
女儿的命还真好!这么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命都可以给她。
屏风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两人赶紧过去。
楚楚翻了个身,艰难地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司马棣,他髻篷乱,胡子拉渣,双目通红。
脑子一片乱,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茫然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醒了?身上疼吗?”司马棣问,不敢动她。
楚楚动了动,浑身像被拆开一样处处生痛,刺得她忽然什么都记起来了。
她目光看向司马棣左胸,那处袍子渗出一圈血红。
“我没死?”她茫然地问,脑子里翻出许多模糊的事儿,眼睛定在司马棣的伤口上,神色变幻。
“你好好的,楚楚,是王爷跳下山崖救了你。”霍氏从旁转过来,和女儿一说话,双目就红了。
“娘。”楚楚奇怪地看着霍氏,这是军营吧?母亲怎么也在?为什么一声不吭地站在一旁?
“没事了,楚楚,大夫说了,你就是有些跌伤,养些日子就好了。”霍氏抹着泪说。
当日,司马棣借着两把匕滑下悬崖,找到晕倒在崖下水潭边的楚楚,因为崖边长出许多树,她身上脸上勾了不少伤,但因借了力,又身轻体软,从树上掉入水潭,伤得不重。
这两天里,霍氏亲眼看着司马棣衣不解带地守在床前,不眠不休。是以楚楚醒来时,她都不敢凑到跟前,生怕抢了他的功劳。
楚楚看向司马棣,他正看着她,脸上有着如释重负的喜悦。
楚楚脸上的茫然慢慢褪去,换上几分淡然,忍痛转过身,背向他。
司马棣脸上现出一丝颓然,
他知道,当日在楚家那一跪,把楚楚心中那丁点情义都跪没了,两人之间又隔起一堵阋墙。
他却无从后悔,巴心巴肺地讨不得好,也只能用他惯用的法子留住她。
便是绑,也要先将她绑在身边。
从前没有她,他可以恶行恶状地混日子,
往后若没有了她,这操蛋的日子他一天也熬不住了。
当日救她时的情形又浮现在面前。
他抱起昏迷的女孩,慢慢探向她的鼻息,浅浅的热气扑在他鼻子上时,他屏了许久的心才又跳动起来。
经历过那么多屠戮,多少回生死一线,
却在这远离金戈铁马的一刻,悲喜交集地现,
他的命从此攥在别人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