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一路跟到他家门口,还提着装鱼的袋子,有点化了,一点点渗出水,透出些许海鲜的腥味。
“徐——”
烟盒扔到夏天梁身上,软绵绵的没什么攻击力,但投掷者的声音非常冷酷:“以后不用找我监督了。”
他不等夏天梁回答,转身关抽屉,像撒气,很响一声。
“没定力的话,这烟你一辈子都戒不掉。”
桌上整齐摞好的英文教材,看到只觉刺眼,课本和练习簿全部扫到地上。
“我不喜欢做无用功,英文课也别来上了。”
满地都是徐运墨的坏心情,火气还是下不去一点。他甚至决定就此狠心,彻底拒绝夏天梁,从今往后将这人从自己生活中剔除干净,再也不要搭上什么关系,比如我不会再去吃饭之类。
编排好的话都到嘴边了,说不出,跳两下咽回去。
夏天梁任由他火,等消停一点,他靠到门边,突然问:“徐老师,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气上头了还分析理由,没这种心情。
“徐老师。”
对方叫两次,没反应后变成,“徐运墨。”
仍旧不出声。
以夏天梁的毅力,应该绕到他跟前,厚着脸皮再追问一番。徐运墨等着,结果两三分钟过去,身后一点声响没有。
走了?
徐运墨回头,地上烟盒和课本齐齐消失。
真走了?
他抬头,门都帮忙关上了。
总是这样,三番两次他退让,他进攻,等自己释出信号,夏天梁又停下,装得什么也不知道。
也许一切都是自作多情,他的在意,别人并不在意。徐运墨气血上涌,一怒之下,抬脚踢翻了旁边的垃圾桶。
纸团从里面滚出来,那都是近期失败的临帖。自从夏天梁出现,他似乎再也无法静下心思,落笔总是走神。
为什么那么生气?好,他现在想。上次心里憋得这么难受还是去年冬天。先是少年宫的事情,再是被怀疑给天天使绊子,不断被否定、误解。那天他过得很不好,回家衣服都没换,关灯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气了一晚,只觉一切没有意义。
今天呢?没吃到鱼而已。
好像不是一个量级的答案。
他拾起纸,展开捋平。心游寂灭,岂爱纲之能加——临摹多宝塔碑,自己总在爱字上吃个败仗。
修习颜体,徐运墨力求方正端庄,每个字下去都要有其根骨,但不知道为什么,爱字的结构在他手中摇摇欲坠,或起笔犹豫,或收笔仓促,就是写不好。
“心不在此,力不能及,他未来路很难走。”
十岁那年在书房偷听到的这句话,多年来他都拒绝相信,如今想,可能没有说错。父亲只是比他更早看清,艺术也好,为人也罢,有些人生来就欠缺天赋。
徐运墨起身拉上窗帘,关掉灯,将房间恢复与世隔绝的状态。
他坐回沙,忽然觉得饿。
馋虫多少邪门,不管这具身体是否开心,都会准时出现折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