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汀举着折子入内,特意道:“陛下,京兆府送来的公文。”
秦玅观摘掉翘起的毫毛,挥手,示意方汀呈上来。
瞧见文书上的署名,秦玅观将手边的折子推到边上,先打开了这本。
清秀的字迹映入眼帘,秦玅观前后翻了翻,才从第一面看起。
方汀望着她的动作便猜出了写折子的人是谁,悄悄垂下了眼眸。
秦玅观蘸满朱墨,笔走龙蛇,飞快写下“知道了”三字。
若是方汀没见着她批阅前的动作,必定以为陛下这是潦草敷衍。
她轻叹了口气,心道,陛下可真是拧巴。
“知道了”三字墨迹渐干,转手去看其他折子的陛下又回过头,在折子上提了几行小字。
不久,方汀便被她叫到了近前。
“京兆府如今事急,但凡有折,不论日夜,必须先呈上。”秦玅观将批好的折子交给她,“这份,现下便回去。”
“是——”方汀记住了。
秦玅观忧心墨迹未干,污了朱批,又在方汀手中开页瞧了瞧,视线在近乎空白的黄册面停驻得最久。
方汀垂眸,瞥见了那行字:
“臣太医院左院判唐笙跪,恭请,陛下圣躬万安。”
“送去罢。”秦玅观挥了挥手,腕上的念珠磕碰作响。
方汀去了,叫着传文书的太监,叮嘱了一番。
小太监回来不到两刻钟便要出了,人还没缓过劲。他不敢抱怨,只得带着文书出宫。
唐笙折子递了还没一个时辰,回折便到手了。
方清露也有些惊讶,照理说,陛下的朱批都是隔日才送到的,署了太医院名的怎么送得这般快。
她还在思忖,唐笙便已放下了流调图,用帕子擦拭了手去解那黄缎了。
这种感觉挺忐忑的,有些像上学时第一次考试,等待老师批阅好的卷纸。
摊开折子,唐笙见着了略显潦草的三个大字,顿感失望。
视线下移,她又看到了请安句旁有两个小字:
“朕安”
唐笙露出个笑,继续后翻。
秦玅观准了她的建议,并在她的署名旁附了一行小字,字迹要比那“知道了”要清晰太多。
她的嘴角耷拉了下来,人显得很委屈。
方清露见她一会笑脸一会苦脸的,忍不住询问:“到底怎么了?”
唐笙指着那行小字,跟刚开蒙的幼子告状似地说道:
“陛下说我不敬尊上,连奏疏都要代笔。”
方清露顺着她的指尖看去,嘴角抽搐。
“你那字,写这么多话,眼睛得看痛了罢。”
唐笙苦着张脸附和:“我暂时还没法写得那样工整,写成那样交上去,既要被同僚嘲笑,又要被说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