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风寒可曾好些。”裴音怜小臂枕着几案,微倾身道。
“劳太后惦念,玅观的风寒已大好。”秦玅观答。
脚踏下的秦妙姝巴巴地看向母亲,又怯生生地看向皇姊,脑袋转个不停。
殿中陷入了长久的寂静,靠墙立着的唐笙隔了一层帘幕都觉察到了尴尬。
明明不是亲母女,秦玅观却碍于宫里的规矩,一定要来给这个只比自己大了七岁的小妈请安。小妈的亲女儿还在身侧坐着,母女两个心有灵犀,交换个眼神就能明白彼此要说些什么。秦玅观同她对坐,却长久无言。
唐笙光是想想都觉得窒息。
站着的这一会,唐笙脑袋一抽,突然想明白秦玅观为啥带她进来了——这里可以倚靠的东西颇多,唐笙就是直接靠着墙,只要微垂,也很难有人现。
秦玅观这人是真的心细,对待自己手下的近臣也是真好。唐笙心下一暖,连带着看向薄幕掩映下的秦玅观的眼神都变了。
她小心翼翼地探望了几眼,眼神里颇有种害怕秦玅观挨了里边这对母女欺负的意味。等到她回神细想,忽然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十分可笑——她可是个精明得跟狐狸似的皇帝,气场全开时欺负里边两位才差不多。
不知过了多久,宫人打起了帘。
秦玅观从内殿走出,唐笙慌忙跟上。
行至前殿,忽听得内殿里传来一声极为娇俏的呼唤。
“阿娘——”
秦玅观驻足片刻,这才迈步而去。
*
今年禁宫的许多活动都被二十七夜的叛乱搅乱了。
二十八日的祭祖重新测了吉日,挪到了开春。团拜会和上灯日干脆停办了。
初一过后,朝中休沐,秦玅观整日窝在宫里养病,除了批折就是书福。一众宫人乐得清闲,面上的笑容都多多了。
一身伤病的唐笙反而闲不住了。
她领了新的正六品医官服制,因平叛有功又复领了月例。
荷包鼓囊了,官衔也变高了,唐笙出门都变得有底气了。
去太医院报道前一日,唐笙对镜练半日仪态,结果当日一进门便碰上了山羊须王大人。
王大人比她少了个御前的头衔,品阶上又和唐笙别无二致,只得忍气吞声,同唐笙行了个平级礼。
小老头气得脸颊绿,一转身,步子迈得飞快,像是躲避什么瘟神似地蹿远了。
唐笙回眸,朝他的背影招招手:“王大人慢走啊~”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小老头蹿得更快了。
新同事们纷纷向唐笙贺喜,唐笙作揖,客客气气地应下了。
在京七品以上的官员大多在京中置办了私宅。唐笙在御林司时听女卫们讨论过私宅的事情,大家看法一致,都觉得要趁早置办不动产,早早扎下根来,免得老无所依。
唐笙对买房这件事不是很感兴趣,但是对可以独处的私人空间非常感兴趣。因而也打算多攒些银钱,争取置办套离禁宫近些的宅邸。
这几日有几个同僚常开玩笑说要唐笙摆酒请吃。唐笙知晓这是官员圈里不成文的暗规,要想安稳混下去,这个环节是必须疏通的。
她只是没想到这群臭男人连女官的竹杠都要敲,只得遍寻京城找了家实惠酒楼请人吃酒。
结束之后,唐笙捏了捏瘪了一些的荷包,恨得牙痒痒。
难得出宫,唐笙约了轮值结束的方十八四处打听哪里有便宜的地契可办,没成想最便宜的也至少要三百两。
三百两是什么概念,地主家的长工一年收入还不到二十两,一个七品官员的正俸和恩俸折上禄米也才百二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