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照顾我便是报答了。”
唐笙叹息,阖眸了休息了片刻,定定瞧着送折差役离去的方向:
“那种事,只该和自己心爱的人做。不是为了报恩,不是为了攀附。”
*
秦玅观并非没见着唐笙的折子。
她冲出唐笙的私宅时正在气头上,谁劝都不愿听。
回了宣室殿,秦玅观终于静下心来细想。
她是不信唐笙能做出欺凌百姓的事的。
这京中许多事,只要不是刻意隐瞒,她想知道的,都能知道。
唐笙出任通政使主官,手下有许多不得升迁的属官。自她当差起,便有人变着法子来巴结她。
有想请她上画舫吃酒的,有借着购书的由头向她行贿的,还有私下打探她喜好的……
唐笙全都婉拒了,处置得都很得当。
这些秦玅观全都看在眼里,她一直觉得唐笙向善,心系百姓,同那些取巧钻营的官吏不一样。
可偏偏那夜见着她榻上躺了个女子,她就忘记了一切,胸腔燃着火,像是要炸了。
秦玅观许久没这样失态了,回去的路上脑子里也乱糟糟的。
她没和任何人提及那夜的事,方汀还是从十八那打听来的。其间,她几次想劝一劝秦玅观,但又从中觉察到了异样,最后什么都没说——以陛下的才能,应当早想明白了其中原委,不话,不见人,定是有了其他打算。
秦玅观心中苦闷,去佛堂的次数明显多了。
东暖阁外间的佛龛后,便是挂有秦玅观生母孝惠仁皇后遗像的小阁了。
秦玅观一年内出入此处的次数屈指可数,方汀见她礼完佛往里去时,惊得微张嘴巴。
她带着宫娥们退出去,留秦玅观一个清幽的环境。
小阁背光,虽然是白日,里头还是有些暗。
秦玅观燃烛,仰瞧着记忆里母亲的模样。
她点了一炷香,立在画像前的鎏金炉中。飘渺的烟丝缓缓升起,朦胧了画像上的面容。
这里供着的画像是秦玅观过去思念母亲时亲手绘制的,那时秦承祚还活着,姐弟两个瞧着画像一同垂泪。
决定夺位后,秦玅观就很少来此处了,一年里只有母亲生辰和忌日时来两趟。
此刻她心乱如麻,很想找人说说话。
方汀陪着她长大,处处爱护她,可到底和她有君臣之别。秦玅观想念母亲的怀抱,若是母亲还在,她很想像幼时那样,枕着她的双膝诉说心事。
她跪于蒲团,小声同母亲说着话。
“阿娘,我有两旬不曾梦见您了。”
昏暗中,无人应答她的话。
秦玅观并不在意,这样的逼仄暗淡的环境反倒给了她安全感。她打开了话匣子,将想问的,想说的,都说了一通。
“这么久,都是玅观只身走来的。”秦玅观说,“鲜少遇到能真心待我的人,幼时伴读唐简算一个,可我无能,即便坐上了大位也未能护住她。”
唐简真心待她,秦玅观回馈的远不及她。
秦玅观眼眸低垂,幽暗的眼睛流露出了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