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笙:“……”
她从进门开始就觉得秦玅观讨厌这跪着的小孩,没想到已经讨厌到了犯洁癖的地步了。
“陛下,这盖碗您用了许久了,真的要丢吗?”出于谨慎,唐笙还是问了句。
秦玅观迟疑了片刻:“赏你了。”
唐笙:“……”
她垂,将盖碗放置于漆盘中,行礼道:
“谢陛下赏,圣恩浩荡。”
秦玅观屈掌,示意她起身,之后便没再说话。
见她叠了张干净纸笺覆在写满狗爬字的说书词上,唐笙便退至了墙角。
心里装着事,唐笙思忖起来,许久才眨一次眼。
秦玅观见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出声道:
“你今日没有话对朕说么。”
唐笙等的就是她这句话,闻言当即跪下。
她白日站在雨里见海曙为的就是让秦玅观瞧见。
海曙告诉了她云霞的事,唐笙听得脊背凉,可脑海里却又不断浮现和云霞相处的点滴。
她来此处的这段时间,云霞和海曙是为数不多给予她温暖的人,没想到这份温暖也是带有目的的。
唐笙听海曙讲了云霞的事,知道了云霞走上这条不归路,其实是因为家中好赌的爹和兄弟。她长相清秀,幼年便被父兄送进了宫里,每月挣的银钱都进了他们腰包,一旦云霞断了供,他们便扬言要将她的母亲和姊妹卖进窑子。
唐笙听了虽有所动容,但也忘不了年前挨过的毒打和年后遭受的委屈。那夜方箬审问唐笙时,云霞明明有机会说出真相,但还是保持了缄默。如若不是秦玅观插手,时至今日她还有可能被关在大牢里。
她一言不,秦玅观偏,淡淡道:“你要替云霞求情。”
唐笙说了云霞的家事,也说了自己的想法:“我虽同情她,却也明白陛下的处置是合理的,因而一言不。”
御椅上的人转着扳指:“今日在中庭见海曙,是你故意给朕瞧的?”
“回陛下话,是。”唐笙知道自己算不过这御座上的狐狸,干脆承认了。
良久,颅顶传来一声轻笑:
“朕也被人算计中了。”
唐笙垂:“微臣不敢,只是全了良心后的自保罢了。”
秦玅观叩响书案,轻咳了声才道:“胆子不小。”
唐笙头垂得更低了。
“你倒是心善——”
这句话听着耳熟,唐笙仔细回忆着,思绪忽然回到了穿来不久的晚上。
那是她因替了会云霞的班正好被抓到,被秦玅观唤进了内殿。秦玅观像是长辈那样教诲了她几句,翌日带她上了朝。
她那时还觉得这个皇帝就是表面看着吓人,实际心慈手软。现在看来,能在这个位置坐稳的人,哪个不是趟着血水过来,双手沾满人血的。
“深宫中,朝堂上,最忌讳的就是心善。”秦玅观敛眸,看着面前身形如破土新竹的少年人,温声道,“你想好好活着,就得记着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