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立宪说:“我认为他是对的。”
“他对了那师座错了?!”
“师座也没错。”
“哥,我真搞不懂你!”何书光把帕子扔进水盆,清澈的水面上浮起淡淡的红色,“痛不痛?”
“你来试看就晓得痛不痛咯,说些风凉话。”
何书光嘟囔,“还不是你自找的。”
伤口清理干净,何书光拧开了金疮药的瓶盖,“哥,这药师座自己都舍不得用的。”
张立宪点点头,“嗯,师座对我好。”
“既然知道就别再有下次了!”何书光没轻没重地就把药粉洒张立宪背上,张立宪痛得差点叫出声,赶紧死死咬住枕头,肌肉紧绷。
一旁的吴哲无语地接手了何书光的工作,“你回师部去吧,你和张立宪都不在,师座要有什么吩咐也麻烦。”
何书光虽觉吴哲的来历蹊跷,但张立宪亲口承认了这人是他的亲弟弟,那么他也就不再疑心。又叮嘱了张立宪两句要好好养伤后,何书光这才走了。
吴哲的手法比何书光好多了,他把药粉磨匀了涂在张立宪的伤处,药效容易被吸收也不会让张立宪太痛苦。
吴哲慢悠悠地说:“张立宪,还好你没毙了龙文章。”
“嗯。”
“我觉着吧,龙文章这人就是一个白痴,成天的为他人做嫁妆。这次守住了禅达明明他该居首功,到头来却最是默默无闻,还险些赔了一条命。”
张立宪想起身,可伤口的疼痛让他再次趴下,他闷闷道:“吴哲,你啥子意思!你是想说这都是师座的不是是不是嘛。”
“我没那么幼稚。上峰要一个英雄级的人物来做榜样,这个人当然要家世好,修养好,名声好,就算禅达的人都排完了估计也轮不到他龙文章。”
“那你想说啥子嘛!和你们这些人说话累得很,一句话就能说通的东西非要绕个几十个弯。”
“是啊,我们这种人太爱动脑,不好。”
擦完药,吴哲也上了床,和张立宪并排躺着,他这么一侧头,恰巧就留意到了张立宪嘴角有个小破口。吴哲笑得暧昧而戏谑,“被咬了?”
“啥子被咬了?”
吴哲指指自己的唇角,再指指张
立宪的。张立宪顺手一摸,一张脸连着耳尖都红透了。
“死啦死啦倒是个行动派。”吴哲学着龙文章猥琐地搓搓手,“小美人,感觉如何?”
张立宪“啪”地对着床就捶了下,床板一震,“你恶心不恶心!”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男人间讨论这种事儿本来就是正常的。”
张立宪干脆把脸埋进了枕头,他这鸵鸟状让吴哲更忍不住逗弄,缠着问他和龙文章发展到哪一步了,可张立宪死不抬头,闹了一阵,竟在吴哲的骚扰下睡着了。
吴哲给张立宪把被子盖上,又轻手轻脚地出了房,他揉了揉鼻梁,他能预见龙文章和张立宪的爱情不会一帆风顺。在龙文章心底始终住着一个人——龙乌鸦,张立宪或许此时不会在意,但以后呢?当一个人真的爱上另一个人,就会希望那人的眼中心中只装下自己,张立宪这种精益求精的人更是如此。
吴哲坐到门槛上,那么他和袁朗呢?吴哲一直期待着袁朗有一天会对他的爱慕做出反应,可当袁朗真的要和他谈时,他却怯了。他怕袁朗对他说他们是不可能的,他怕那双眸子从此对他疏离。吴哲悲哀地想,他们两人,究竟谁才是真正的懦夫呢?
30
30、三十章
袁朗两天没见过吴哲了。
两人同在一个部队,同住在张立先家,该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可吴哲偏偏有本事把自己化为隐形人,让袁朗遍寻不着。
袁朗很苦闷,那个混小子不知又钻了什么牛角尖,对他避而远之。
袁朗多少体会到了吴哲以前的心情——求而不得。
袁朗觉得他和吴哲之间像是猫捉老鼠,总是一个在追,一个在逃,兜兜转转。他们总是不能同步前行,当一个要前进,另一个却会下意识地后退。
正如吴哲所说,两人相处了整整两年,他们黏在一起的时间比和家人还要多得多。袁朗就算再不开窍也不会半点没觉察吴哲的心思,更何况袁朗并非对情事一窍不通的愣头青。
袁朗在刻意逃避,他告诫自己一定要压抑住那萌动的情愫。吴哲是他最好的兵,这个孩子的路还很长,他会走得很高很远,他将会取得的成就会比他袁朗高得多,他不能成为吴哲的绊脚石。
每天清晨,袁朗会对自己默念,“我和吴哲是兄弟,是战友,仅此而已。”自我催眠多了,连自己也会信以为真,他安心地当吴哲的知己,最信任的战友。他把吴哲的依恋当做是信赖。
有些人的爱恋细水长流,有些人的爱恋昙花一现。
吴哲对袁朗的爱,像是女儿红,越焐越陈,越陈越有味儿,连袁朗这个不懂酒的人也不自主地被吸引,想要一醉方休。
袁朗的心防一点一点地瓦解,袁朗的面具一点一点地剥落。
当吴哲的表白脱口而出,袁朗也再找不着退路。他们不在a大队,他们不在和平年间,他们或许下一秒就会天人永隔,何必再被条条框框束缚?人生在世走一遭,图的不过是心安理得,轰轰烈烈。
袁朗放弃了他的坚持,他要吴哲快乐,他要吴哲感到幸福,即使代价是他们都会灰飞烟灭。
袁朗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他在期待一场巧遇,他期待在茫茫人海中他一回首便能见着吴哲的身影,一如曾经的每一次,他只需转身,或者侧头,吴哲皆在触目所及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