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钟琳琳脸色青白,与裴世倾目光相撞之时,她惧怕得似连瞳孔都在震颤了。
“在哪?”裴世倾话音很低,却比任何吼叫都震慑人心。
其中一人颤着声很轻的说了一句:“……在浴室,她把自己锁里面了……”
裴世倾大步走向浴室,一按门把,一动不动。
“开门。”他厉声喝道,只这一声,钟琳琳就吓得双腿发软,瘫坐在了地上。
酒店经理立刻挤进屋来,哆嗦着手找出钥匙开了门锁。可他往里推时却一时推不动,似有什么东西堵住了。
裴世倾一把掀开他,使了全力往里推,而随着门缝变宽,他所见的一幕差点让他心脏跳停了。
杨素就躺在门后的地板上,凌乱的头发覆在脸上,让他看不清她的面容,但露在外面的下巴和脖颈却显出极不正常的惨白之色。
他不由失声喊她,可失了意识的人毫无反应。裴世倾继续用力,连门带着地上的人一起往一边推去。
等到足够他进去的宽度,他立时松了手上的劲,一个侧身就挤了进去。然而,入眼所见的一幕,却差点直接把他逼疯了。
只见杨素四肢软绵,躯体蜷缩地躺在冰冷的地上,身上的衣物已不堪入目,上衣被扯坏撕裂,几乎衣不敝体,下身的及膝裙子也被撕了一条长裂口,直裂开到大腿为止。
但这些还不是最具冲击力的画面,真正让裴世倾瞬间手脚冰冷的是……杨素的身下正流淌着一大滩血水,那红艳的色泽,和正在凝结的浓稠,像一把大刀一样,一下就直透了裴世倾的胸膛。
“小花?小花……杨素?”他跪倒在地上,颤着手将人小心抱起,一触及她身上毫无温度的体温,他已然魂飞魄散。
他双眼通红的一把扯过一旁的长浴巾,将人一裹后急急想起身,谁知双腿竟发软了,一个扑摔,俩人一起摔进了那一滩鲜血中,在白色的地砖上,划出更为惊悚的一片视觉冲击。
裴世倾肝肠寸断,眼泪凌空掉落,他死命一咬牙,硬挺着背脊站了起来。
他大步而出,谁也不看,直往门外赶。
只在临出门时嘶吼了一句:“给我看好了,我没让他死,谁也别想死。”
送到医院时,裴世倾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裤子已被血浸透了,顺着裤腿往地上滴落,在脚边洇出点点殷红。
整个手术过程,医护人员进进出出奔忙着,而喊的最多的就是‘加血……再加血’。
裴世倾全身一丝热气也没有的靠在墙上,双眼发直,身体发僵,一动也不动,似一具没有活气的尸体。
八个多小时的漫长等待后,得到的结果就是大人失血过多,尚未脱离危险,而那个他才知道不到一天的孩子,就那么静悄悄地又走了。
裴世倾就那么穿着一身浓重血腥气的衣服,在杨素的重症病房外坐着,不知冷意,不知倦意,也不知饿意,就那么失了魂灵一般坐着,坐着……
裴源得了消息从洛城赶来时,已又是一个黑夜了。
他远远看着那如蒙尘雕像一般的人,除了狼狈和黯淡,在他身上,已看不到一丝独属于裴家长子的骄傲和鲜亮。
哎,裴世倾,你可是裴世倾,绝不能被打倒啊……
裴世倾是被裴源和杨武凌一左一右架着离开医院的,回到家中,又是这俩个在洛城呼风唤雨的人物,亲自动手侍候着裴家大少爷脱衣冲澡。
裴源还好,从始至终都耐心十足,不怕脏不怕累,但杨武陵本就不喜这个,一天到晚让裴源记着护着的人。
不仅冷嘲热讽不断,而且还时不时暗算几下,虽有裴源的一再警告,却因裴世倾难得有如此失魂落魄之时,杨武陵还是心满意足的报了一小部分的仇。
换了干净衣物的裴世倾,只喝了一杯水,就又要出门去医院。
无可奈何之下,裴源同意在他吃完一顿饭后再过去。
然而等裴世倾勉强吃完后,刚起身想走,杨武陵就在裴源的眼神示意下,一记手刀就劈晕了他。
裴源一见杨武陵出手这么重,气得发笑道:“有那么多种方法让他睡过去,你就非得选最让他难受的?”
杨武陵玩了玩手上的小刀,皮笑肉不笑道:“他裴世倾要是性别为女,就凭他这张脸,我还真能怜香惜玉。可惜,他跟我一样是带把的,那就用男人的方式来解决呗。”
裴源轻声一哼,半抱半拖着把昏睡过去的人带进了房间。安顿好后,便关了房门出来。
“钟百庆那边怎么样?”
杨武陵敛了嬉笑,带着阴狠说道:“他的左膀右臂都已经废了,再垂死挣扎也翻不起风浪了。”
裴源默了默,沉声道:“对付钟百庆这种人,还是得我们自己动手,不能脏了世倾的手。”
杨武陵眯了眯眼,说:“他女儿害了裴大少的女人和孩子,若是我,这仇要不是我亲自报回来的,谁敢他妈横插一手,我就找他代补。”
裴源看了他一眼,说:“不是只有裴泽和世倾是我想护着的,连你我也想好好护着。武陵,这是我们最后一战了,结束后我希望你也能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不用再做我的刀和盾了。”
杨武陵脸色一绷,垂了眼低声说:“我无所谓,反正我也没地方可去,只要跟着你就行。”他早就没家了,也早就没挂念的家人了,除了裴源,他在这世上一无所有。
裴源难得一笑,轻声一叹说:“钟百庆这条恶狗是我们激怒的,那就由我们亲手了断吧。”
杨武陵点了点头,不再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