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辞不怪那些镇民深夜突然造访,但怪只怪自己今天一个不小心扭了脚。
早不伤晚不伤,偏偏这个时候伤了最重要的脚。
事到如今顾辞只能低声骂了一句,然後尽可能跟上介子的脚步,在一路上推倒拨乱一些枯枝败叶来挡住这些村民的步伐。
这里的山路顾辞没有走过,跑起来实在说不上游刃有馀。
可顾辞倒是忘了,连下山都只能走一百七十三步的介子,又会对这里有多熟悉?
没跑多久,顾辞便被赶来的镇民制服在地,而在她以为起码介子已经成功脱身的时候,她却看见介子这样站在面前的山路中央。
顾辞挣扎着想甩脱身上的手,却只能冲介子喊:「介子,让你跑你怎麽不……」
望见介子身後的东西後,顾辞忽然就顿住了。
她眼底转瞬之间尽是错愕与惊恐,在许久之後归为了无助和苦涩。
那是一口井,与现实宅子中那口井所差无几的古井。
而越过古井,那是更危险的荒草丛生和举步维艰。
'历史的洪流并不是人轻易就能改变的。'
先前顾辞有多希望边屹柏说的是真的,此时她便有多希望他说的只是安慰她的谎言。
理性告诉她,这个故事已经按部就班走到了尽头,她很快就能知道她一直想要的答案了;
可感性却让顾辞止不住地去想,会不会出现可以逆转故事的契机。
前边的介子面对这样的景象本就有些不知所措,回头看见顾辞被人按在地上,更想往回跑来。
「别过来,」顾辞叫住他,「等你爸爸……」
「爸爸?」身後那个熟悉的女声传来,「你是说那个被自己父亲算计的废物?」
顾辞瞳仁微缩。
女人又说:「你不会真的觉得,我们这些小镇民能在镇长家里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来去自如吧?」
就是啊……她怎麽会没想到到……
就算镇民怨气再大,呼声再高,又怎麽能大半夜的说闯就闯进镇长的家里?又怎麽能三两下就摆脱这麽多家丁下人,赶过来将他们制服?
「你们……」顾辞喉咙哽住了,纵然满是愤懑悲痛,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原来恶意真的可以杀人,
而恶意也真的会如此铺天盖地一般袭来。
大脑轰鸣着,一阵恶心泛上喉口。
——这是顾辞第一次感受到绝望。
如果介子没有这麽懂事该多好,起码她不会这样与柊莲加共情,也不会这样舍不得介子,更不会为介子将要到来的死亡懊悔。
可现实就是介子比任何人想的都要懂事善良,而他们也是在这里过上了无比平静却幸福的几天。
顾辞眼眶就这样湿了,占满了肺腑的酸意在无声间夺眶而出。
她还是没能救下想救的人,还是在意料之外的地方屈服於了命运。
即便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她也没办法保护好他。
夜风穿过树林掀起落叶,打在脸上比刀割还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