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蒼徹未理,認真地說:「這裡我是刻意寫成一個晴日,安寧本就不是脆弱的人,不需要用下雨來烘托環境。」
「你演了這麼久的戲,視覺衝突不明白嗎?」余導的聲音有些大,坐在一旁的湯寧秋往毯子裡又縮了縮,一副略顯擔憂的神情望向林蒼徹。
「我明白,可是這裡並不是……」
「有異議找崔華去。」余導扔下一句後,面向湯寧秋道:「再來一條。」
湯寧秋點了點頭,鬆開毯子急忙就位。林蒼徹站在原地,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
原著是他,崔華是編劇,自己這個執行導演從開機就宛如被架空,余導雖然以前跟他有私交,也合作過幾部戲,但今時今日,人心冷暖,態度有變,也不是什麼稀罕事。
總之,《冬美》已然被改得連他這個親爹也快不認識了。
晚上,林蒼徹在片場附近的一個小酒吧里找到了崔華。好在崔華他曾打過交道,但因作為一個性格散漫的編劇,他實屬少來片場,所以聯繫得也不怎麼頻繁。
「你的事兒我聽說了,」崔華給他要了一杯酒,直言不諱,「下午他們都在討論,說你耍大牌,跟余導起爭執。」
「我耍大牌?」
原本被壓得很低的鴨舌帽檐被林蒼徹的驚訝所上揚,他儘量控制自己的音量,不引起周圍注意。
「我當然知道你不會,」崔華笑道:「沒辦法,世上最不缺牆頭草。雖然我也沒資格說別人,要放在從前,我才不敢把你約到這種地方。」
確實,他今晚一直在考慮劇本的事,忽略了墨鏡口罩,隨便戴了一頂帽子就出門了。儘管這是在影視城附近,能偶遇明星的概率十分大,但再怎麼說,他是林蒼徹啊,全國頂流林蒼徹啊。
但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回國的這段時間,連章成都很少找他,更別說其他人。想起去曉免孑家做客的那天,自己被武裝得像個逃犯,就覺得有點想笑。
也許只有在曉免孑眼中,林蒼徹依舊高高在上,皎如日星。
知道崔華日常毒舌,僅僅是在開玩笑,林蒼徹自嘲道:「這也是第一次不是崔老師來找我,而是我找你。」
「《鳶尾》原著寫得爛的像一坨屎,我連改都無從下手。」
崔華喝了一口酒,說:「還好你在戲中加了一些自己的設計,才給了我許多靈感。老實說,這『編劇』後面,應該加上你的名字的。」
「我沒幫什麼忙,還是崔老師能力強。」
「這麼吹捧就沒意思了,我聽說你是因為第三幕第六場到底下不下雨才跟余導吵起來的?」
林蒼徹點頭,「嗯,他不聽我的,說為了視覺衝突。」
「視覺衝突?」崔華笑出了聲,晃悠著酒杯,道:「你知道人工降雨那灑水車,租一天要多少錢?」
從來沒思考過的問題,林蒼徹表示不知。
崔華伸出兩個手指,像比了個「耶」,「這還只是一天的錢。寧願多花這個錢,也要改成雨戲,可有人就是愛看『出水芙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