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清许偏过头去,听见闻序抓过换洗的T恤囫囵套上,睫羽忽闪,鼻尖都有点发红,仍不敢看他。
「咳咳,」闻序清清嗓子,在桌对面坐下来,强装出无事的样子,大大方方伸手在桌边叩了叩,「大惊小怪什麽,真是的……来,干一杯。」
咔嚓一声,易拉罐铁环被掰开,嘶嘶的绵密气泡从杯中浮起。
瞿清许终於肯抬起眼皮。闻序递给他一只玻璃杯,努努嘴巴。
他亦是一阵恍然。
鹅黄灯光下,闻序穿着简单的T恤长裤,精壮结实的上半身被清晰地勾勒在贴身衣料下。对方眉眼深沉浓黑,瞳孔里的一点铅灰色却忽然一动,滑过一抹戏谑的流光。
「能说动处长,还属你功劳最大。」
闻序语气谦逊又真诚,末了举了举杯。
「敬我的搭档。」
他说。
瞿清许看着他,眼里渐如玫瑰芳沁,温柔如水。
「那我也谢谢搭档请的这杯酒。」
他探身举杯,玻璃器皿碰在一块,叮咚脆响。
*
不多久,月挂当空。
方宅唯一亮着的主卧那扇窗户,很快熄灭了。
宽大的双人床上,闻序辗转反侧,终於还是一个翻身,面向背对自己躺着的瞿清许,两眼睁得老大。
显然,此刻他睡意全无。
按理说,如今「方鉴云」的腰伤暂时没复发,他没有理由成天留在主卧和人家同床共枕。
可事实却是,现今闻序不仅登堂入室,甚至刚还和对方老夫老妻似的共用一个浴室,吃了宵夜後收拾东西洗漱就寝——
这自然而然的态度,和那些等孩子睡着後偷偷小酌一杯的两口子有何区别?
「方鉴云,你睡了吗?」
思来想去,他忍不住问。
背对他的青年没吭声,瘦削的肩膀一起一伏。
闻序厚着脸皮,把手放在瞿清许的头顶,揉了一把手感良好的发丝。
「……闻序!」
瞿清许忍无可忍,回头瞪他一眼。闻序收回手:
「都说了别在椅子上打瞌睡吧,看看,这会儿觉盹过去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