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警服的那个掏出证件,对着睡意朦胧的接待员啪的抖开,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大堂里格外清晰,「女士,请配合办案,立刻提供刘义信先生的房卡。」
「哦丶好,您稍等……」
闻序瞟了一眼身旁的青年。这傅警官平时瞅着温和,不笑的时候倒是面如冰雪,拒人於千里之外,不用大呼小叫树立威严,只言片语外加一个眼神,便冷峻疏离得让人不敢靠近。
大清早的,大堂里突然来了两个穿制服的年轻人,一个赛一个的不苟言笑,小接待员愣是没敢多看两个帅哥一眼,慌里慌张拿出房卡:
「警官,房卡在这。这位先生犯了什麽罪,需要我打电话通知其他房客……」
话没说完,傅警官接过房卡:「不用声张,原地待命吧。」
他扫了一眼房卡上的数字,转身向电梯走去。闻序有点狐假虎威地跟在後头,等上了电梯,这才没忍住问道:
「傅警官,真没想到你严肃起来比我们处长都吓人。咱们这麽说能行吗?」
电梯缓缓上升。傅警官面色稍微放松了点,没什麽温度地一笑。
「这取决於一会儿你的演技如何,闻检察官。」
他说。
……
三分钟後,急促的敲门声响起,老半天,一阵低低的咒骂声隔着门板由远而近:
「哪个鬼迷日眼的,这麽大早上来打扫啊?别敲了!——」
打开门的一瞬间,还打着哈欠的刘义信揉揉眼睛,看见一个警察模样的年轻人站在门外,瞌睡神都吓得无影无踪:
「你丶你是谁?」
「——刘义信先生。」
又一个更加高大的身影从门後幽幽探出。刘义信几乎目瞪口呆:
「你,你不是那天玉鸾山庄的那个……」
他一下子明白过来,握住门把手就要关门,砰的一声!
门板被一股稳到不可思议的力量钳制住,刘义信绝望地抬起头,看着有过一面之缘的闻序,後者那张让人过目难忘的俊帅的脸上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
「又见面了刘总,」闻序露出一个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真抱歉,要打扰您好梦了。」
*
「我丶我违反了联邦公平竞争法律,要接受起诉?!」
得亏五星酒店隔音效果好,不然很难想像刘义信这一嗓子该多属引凄异。
「什麽时候,今天吗?你们别告诉我,警车已经在楼下等着我了!」
「是的,刘先生。」傅警官倒是对答如流,「工商协会的成员称,您私下与税务司的官员有不正当联络,案件已经移交给了最高检纪检一处的闻检察官。税务司那边已经将供词提交给闻检察了。」
沙发上的刘义信几乎找不到该摆放手脚的位置:
「什麽?那老头子居然——可你们查他就好了,跟我有什麽关系?」
「刘总,您别揣着明白装糊涂,」闻序也有样学样摆出一副铁面无情的样子,「公平竞业法案里写得清清楚楚,贿赂官员丶破坏行业秩序,是要遭受处罚的,情节严重者要判处三到五年有期徒刑不等。」
刘义信一哆嗦:
「我们指示正常的来往!根本没到这麽严重……」
他看看傅警官,又看看闻序:
「那老家伙,都和你说了些什麽?」
闻序一时无语。他没想到,堂堂一个商业集团的老总还真禁不住诈,这简直快要把「我私下搞小动作」写在脸上了!
「刘总,其他的话还是等到了警署再慢慢说吧,请您跟我走一趟。」
傅警官说着当真把手伸向腰间,刘义信一眼看到对方腰带上别着的明晃晃的手铐,急得连连摆手:
「警官且慢!我下个月还要回国,老婆孩子还在等着我呢,就这麽丶就这麽进去了,家人会急坏的!这里面一定有误会,对,一定有误会!」
许是被那手铐震慑住,刘义信乾脆不装了,站起身:
「傅警官,闻检察,我看二位也是明事理的人,这事就算我略有逾矩,可毕竟也没到伤天害理的程度,不必非把我现在就绳之以法吧?我们集团好歹也给联邦经济做了不少贡献,这事儿归根结底就是笔经济帐,大不了,多少罚款我认缴,二位报个数就是了!」
闻序和傅警官对视一眼,谁也没说话。
刘义信虽胆小,但毕竟不傻,见两人一时都没表态,以为有戏,更加循循善诱道:
「其实吧,有些弯弯绕我也懂。税务那边一直是亲军派,你们公检法的想拿这些人一个错处,是不是?我刘某今儿可以认这个栽,就当花钱买个教训,您二位放心,只要放我平安出国,往後我绝不趟这浑水,再不坏了你们的规矩!」
傅警官佯装思忖片刻,终於微不可察地对闻序点点头。後者转过头来,盯着刘义信,有些皮笑肉不笑:
「刘总,钱还是算了。」
刘义信脸色一变,以为对方是铁了心要杀鸡儆猴,谁料闻序往沙发里一靠,翘起二郎腿,那模样竟与往日办公室里飞扬跋扈的好同事们像了个十成十:
「你说得对,其实对我们而言,你遭再大的罪,我们也不会多收获什麽。义信集团还都指着您呢,对不对?」
刘义信说对也不是,不对也不是,脸上眼瞅着要淌下冷汗来。
闻序一双长腿交叠,锐利的双眼如锁定猎物的苍鹰,瞬也不瞬地盯着男人渐渐心虚的脸。过了好久,待对方已开始左顾右盼丶明显撑不住这快要窒息的氛围时,他忽然扬了扬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