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浪迎面扑来,裴将臣的耳中嗡地一声,眼中只能看见那一团冲天的火光。
胸膛重新弥漫着熟悉的剧痛,嗓子眼再度涌上血腥气,脖子被无形的绳索紧紧勒住……
好像有人在痛苦地嘶吼。是谁?
人们向裴将臣奔来。有人在摇着他的身体,冲他大喊。
“吸气……慢慢地……深呼吸……”
过了许久,裴将臣才终于克制住了身体的颤抖和混乱的呼吸。他现自己正坐在休息室里,衣服已被冷汗浸透。
其他队员还在继续训练,枪炮声不断传入室内。但裴将臣已能控制住情绪。
“喝了!”巴图勒将一杯花草茶塞进了裴将臣的手里,“我老婆的秘方,可以舒缓情绪。”
裴将臣捧着热乎乎的茶杯,感觉冰冷的手渐渐暖和起来。
巴图勒拖来一张椅子,在裴将臣面前坐下。
“我相信你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Jason。我就不多嘴了。”这位大汉开门见山地说,“一个士兵没法面对爆炸,就像渔民怕水,或者厨子怕刀。如果你还想干这行,那你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你得正视自己的情况,Jason。你活下来了,但你受了很重的伤——”
巴图勒指了指心口。
“寻求心理帮助没什么丢人的。我也在定期接受心理咨询,做我们这行这是常事。我知道你想为小闻报仇,我们都想!可是要报仇,你先得恢复健康。”
巴图勒说的每一句话都非常有道理。
经此一事,裴将臣也意识到自己的心理问题已严重躯体化,必须得到治疗。
在为书玉报仇前,他还不能倒下。
于是回去后,裴将臣立刻让张乐天为他预约心理咨询师。
张乐天和阿曼达等人几乎额手相庆。
但找到一名和自己合拍的心里咨询师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对裴将臣这种情况比较特殊的人。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裴将臣陆陆续续接触了很多位咨询师,不是抱怨毫无用处,就是事后大骂对方是庸医。
张广利提供的情报非常管用,特别行动小组很快就确定了马东天在贡林的藏身之所。
但是想让贡林警方将其逮捕,再移交给苏曼,走正式渠道的话,也许等到马东天自然老死都不会有结果。
就是否要再次采取秘密潜入的非正常手段抓捕马东天,上级部门在这个问题上产生了分歧,案件就此僵持着。
这也让裴将臣的情绪越烦躁。
他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认识了林希女士。
这位心理咨询师五十岁左右,身材娇小,知性优雅,有两个正处于青春期的孩子,而且有一半华裔血统。
她的咨询室布置得非常温馨舒适,散着一股书本和绿茶的芬芳。裴将臣一走进去便情不自禁地放松了紧绷的身躯,在沙里坐了下来。
没有套路化地开启咨询,甚至没有以拉家常的方式引导裴将臣开口。林女士只是安静地煮着茶,让裴将臣自己一点点放松。
堵塞河水的碎石堤坝就在氤氲的茶香中一点点崩溃。
似有一只无形的手牵引着裴将臣,让这个青年逆着时光而上,一步一步,回到了童年,父母还在身边时的童年。
裴将臣的童年记忆零碎而模糊,但始终记得家里的书房的模样,因为他们一家三口在那里度过了太多时光。
父母的书桌是面对面摆放着的,这样他们俩便能在工作时一抬头就能看到对方。
而裴将臣的小书桌就摆在一旁。他看书涂鸦时,总能感受到充满爱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
他的人生曾是一张完美的画卷:富裕的特权家族,恩爱的父母,各种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