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当做傻子愚弄的滋味,确实不太妙。
可若是这天真单纯的猎手,是宁真的话,那之于它来说,便是截然不同,十分有趣,妙哉美哉。
宁真不知镜中人看穿了他,或许,就算他知道,也不会作出额外的反应。
只要镜中人的目标一直是他,那么,在达到目的之前,不管他的阴谋诡计到底有多么幼稚拙劣,它也会陪着他一起演下去。
与生俱来的直觉,加之他试探之后得来镜中人的反应,告诉了宁真这一点。
没推脱,也未否认,宁真腼腆羞涩地望着镜中人。
四目相对,一股难以言喻的危险暗流,在两处近乎于复制的眼尾处流荡,染上一层几欲疯狂的薄红。
仿若有无尽的情绪,在等待着时机,要从中喷涌而出,将他们湮灭于无穷无尽的大海之中。
“所以,我的眼睛是你的了,小镜。”宁真轻声呢喃,羞怯地望着镜中人。
“你想要我的左眼,还是右眼?不管是哪一只眼睛,你都可以尽数‘借走’。”他一刻未停,赶着与镜中人完成这一次他最期待的交易。
一人一它,未完全撕破脸皮,可宁真,此时也并未假惺惺推辞,继续说什么“不公平”之类的话了。
他隐约有所察觉。
如若他认为的镜中人,贪婪、狡诈、阴险可怖,那么,它所取走的代价,定然是它规则范围内所能取走的、最多的战利品。
宁真自偏向于上者,自然下意识否定了另一个答案。
那便是,如若镜中人对他含有别样的感情,例如可怜,怜惜,不忍心,同情等只属于人的美好感情,那么,它便会对他手下留情。
在规则范围内,取走他所要付出的、最小的代价。
……
镜中人“借走”的,是宁真的右眼。
一束微光垫着脚尖,从病房的窗台前,无声跃进,驱散病房里的死亡阴霾,将一束希望,带了进来。
“天晴了。”
宁真眯着眼,偏过头,迎着那一束微光,白皙的脸,在光下显得越发晶莹剔透,泛着诱人的色泽。
那束调皮的光,被他秀丽的容颜折服,扑在他脸上,想要看宁真露出更加愉悦放松的神情。
然,出乎意料,这抹光在靠近宁真右眼眼角之时,刹那间便被一股诡谲的力量给吞噬。
光芒闪烁,呐喊无声,如燃烧殆尽的死灰,沉寂之后,便了无生机,就连存在的痕迹,都被消抹。
“云来了。”
宁真浑然不觉在他眼皮子底下,所发生的这一出惨绝人寰的屠杀,他只是感叹天气变化之快。
就和小镜一样,一言不合,便立刻翻脸,让他感到害怕。
殊不知,他右眼眼底,一抹暗芒悄然而生,可怕的竖瞳一闪而过,比阴冷的蛇类还要可怕得多,瞬间,又恢复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