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栩念没有通行的腰牌,把守宫门的侍卫却认得她,痛快地放了行。
楚慎在御花园的凉亭里备好了酒菜和月饼,隔着老远就冲她招手,待她走到近前了笑道:“阿念给府里新填了几条家规呀?”
楚肃也很是紧张地盯着她,生怕她跟楼月盈较了真。
“家规?”顾栩念在石凳上坐下,理所当然道,“则钧从来没同我讲过,那我只好随便练了练字,抄了十篇交差咯。”
楚肃刚松了一口气,顾栩念却看向他:“我倒是还没问,则钧书房里怎么会有丞相府的家规?”
楚慎也跟着起哄:“哦?”
楚肃:“……”还不是抄来给小姑奶奶救急的,可惜没用上。
从前顾栩念被罚抄写,他和楚慎都免不了代笔——不过楚慎写字太有个人风格容易穿帮,多数都是由他模仿着抄完的。
这次顾栩念没让楼月盈遂了心意,他倒是觉得有些痛快。
“皇兄的字体真好看,我却是学不像,”顾栩念把这茬儿岔过去了,说着自己就笑了起来,“我要是学得像了那还得了?指不定哪天家里揭不开锅了,就摹上几幅皇兄的字去街上卖。”
她在与这二人相处时是最放松的,若说单独与楚肃相处时还想着中间有个楼月盈,有楚慎在场却是百无禁忌了。
楚慎知她是说玩笑话,却也跟着她笑:“那倒不用,真到了那天皇兄亲手给你写几幅,阿念赚了银子可别忘了分皇兄几成。”
他的字画也就是不流于世,不然卖上一幅怕是都够寻常人家吃个一世了。
顾栩念从盘里拿了块月饼,掰了一半递给楚慎:“天下都是皇兄的,怎么还惦记着这点小钱?”
楚肃眼巴巴地看着,她只好将自己手里这半块再分一半给他。
她与楚肃已然有了隔阂,虽未提过却也给自己套上了枷锁,总是有意无意避着楚肃,明明曾经无话不谈,可现在却几乎没什么说话的机会了。
楚慎察觉到他们之间气氛不对,也不好妄加揣测,只径自取了酒杯,说皇后原本让人做了件新衣要送给楼月盈做见面礼,小皇子却吵着要给他念姑姑也捎一件。
小皇子名叫楚映,是楚慎和皇后的第一个儿子,在他之前的两个公主都是庶出,又不如男孩活泼,平时也不常能见到。
楚映才刚刚学说话,音还有些咬不准,楚肃教了他几遍也说不出“皇叔”二字,急的小脸通红只好叠着字叫他名字。但叫起“姑姑”来却叫的顺畅,还无师自通了“念姑姑”这个叫法,大概是顾栩念的名字音绵软,适合小孩子学。
小皇子无意之中倒是给她长了个辈分。
顾栩念没什么好讲的,吃饱了便趴在石桌上,头枕着胳膊听他们说话。
听着听着她便想起皇后,又想起楚肃那句冷淡至极的“并未圆房”。
原来楚肃对那夜的印象是这样的,对她做了那样的事,楚肃甚至不认为那是“圆房”,用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可以抵消。
那么她呢,她算什么……这是不是也代表着,她在楚肃眼里什么都不是?
想到这里,顾栩念坐起来,也抓过酒杯,一杯接一杯地喝酒,眼中渐渐浮起氤氲水汽,像是天上的星子宿在里面。
“阿念?”楚慎凑近了,和她脸对着脸,醉意朦胧道,“阿念你今晚不回去了,好不好?就……和则钧睡在启澜殿。”
他醉的晕乎乎的,有些口齿不清,表情看上去委屈兮兮的:“阿映也想你,怎么不……嗝,常来宫里走动。”
楚肃在一旁听着总觉得憋气,不客气道:“念儿在府上住的好好的,皇兄可别总想着把她往宫里拐。”
“有皇兄这句话就够了,只怕到时候来的勤了又要嫌我烦,”顾栩念半眯着眼,笑着摇摇头,“我进宫也没法带着楚映玩,他可不能跟我学。”
要是小皇子被她教着长大可不得了,万一长成另一个小魔王,就算楚慎和皇后不怪罪她,宫里也得被闹得鸡飞狗跳。
就算不怕这个,楚映迟早要被册封太子,不出意外就是储君,她总得对往后的天下负责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