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琼卿温和的看着她,和煦的问,“爱卿说?的十?分有礼,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躬身道:“微臣田瑜,参见殿下。”
田家吗。。。似乎祖上也曾是个?有头有脸的世家,只是这几代家主?都固执死板得很,任由家族败落也不叫家中女?子为她做事,这个?田瑜倒是知道变通。
而她也确实需要一个?新的世家与这些刁钻狡猾的旧世家们抗衡,她记得田家曾经托人送来五万两?银子作为一个?书斋老板的买命钱,可见她们已经隐隐的投向了自己?。
只要自己?施以恩宠,定?然能让她们忠心不二。
谢琼卿的目光扫过厅下众人,她看着那几张熟悉的面孔,心想是时候给你们增加一点危机感了。
她看向身后的内侍,“传孤旨意,任田瑜为骠骑将军,统领孤的右禁军,军中大小事宜,一并?交予田瑜主?理?。”
田瑜似乎还有未尽之语,谢琼卿和善的看着她,“爱卿直言便是,孤定?当虚心纳谏。”
于是田瑜斟酌许久,方?缓缓道:“臣听闻谢瑶卿为笼络民心,下旨说?凡于社稷用功的百姓,她所在州郡免除一年的赋税与徭役,殿下,臣觉得咱们也得善待百姓,免除赋税与谢瑶卿抗衡才是。”
那些在得知谢瑶卿陈兵秦岭的也未曾动摇的臣属们忽然爆发?出剧烈的骚动声,谢琼卿意味深长的看着田瑜,情真意切的勉励道:“爱卿所言甚是,这件事便交给你做吧,”她又看向骚乱不止的群臣,强硬的喝止了她们喋喋不休的争吵,将话题又引回了田瑜身上,“田将军年轻有为,诸位将军得向她学习才是。”
一个?身材丰腴的中年太?监匆忙从后室走来,悄无声息的贴在谢琼卿耳侧说?了几句话,谢琼卿紧蹙的双眉骤然伸展开,她笑着看向下首群臣,“孤刚刚得知喜讯,侍君黎氏为孤生下了一个?女?儿,这是孤第一个?女?儿,理?应昭告天下,丞相?,一会你去拟旨,并?安排户部官员播出粮食,分给城中百姓,好?叫她们与朕同乐。”
臣属们又笑呵呵的歌功颂德了一番,谢琼卿顺着她们的意思,又流水一样赏赐了许多东西下来,然后在太?监的劝说?下,结束了今天并?不圆满的朝会,回到自己?的后宫,与诸位美人分享自己?的喜悦去了。
臣属们三三俩俩的乘轿归家,田瑜孤零零的缀在人群末尾,周围的臣属三三俩俩的说?这话,偏偏漏下了她。
在朝会上装了半天哑巴的裴瑛忽然叫住了她,“田将军,我有一事相?劝。”
田瑜回过头来,疑惑但礼貌的看着她,裴瑛从容道:“那减免赋税一事,田将军还是暂缓实施吧。”
田瑜面上显出几分恼怒,毫不客气的与她争辩:“锡州城内百姓如此?困苦,谢瑶卿又那样笼络人心,咱们再不减税,岂不是将锡州民心拱手相?让吗?”
裴瑛苦笑起来,“我自然知道你心系百姓,可是听我一句劝,赋税掌握在世家大户手中,你要动赋税,就是要动她们的命根子,小心引火烧身。”
田瑜回过头去,不再理?会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她们若真有本事,就尽管来烧死我,若没有本事,那也拦不住我。”
不远处面目扭曲可憎的锡州太?守张平笙正捋着花白的长发?,眼神阴骘的盯着田瑜坚定?冰冷的背影。
她忠心耿耿的下属忧心忡忡道:“哎,现在的年轻人当真厉害,上任的第一把火就要往咱们这些老骨头身上烧。”
张平笙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没了赋税她拿什么养军队,拿什么盖乾元殿。”
她想说?的其实是,没了赋税,她拿什么盖一栋奢华过一栋的别院,养一个?漂亮过一个?的没人呢?这个?田瑜,这个?田家,真是不知好?歹!
她的下属眼珠骨碌碌的一转,便想出了一个?绝佳的办法,凑到她的耳边嘀嘀咕咕。
“大人,您瞧殿下喜得贵女?后的样子,多么高兴呢,殿下既那么喜欢小孩,咱们便为她进献几个?能生孩子的美人便是了。”
张平笙眯起眼睛看着她,神色玩味,“你有人选?”
下属小声道:“田瑜在城中有个?远亲,叫田文静,家里是开书斋的,一年少说?有几万两?银子的进项,前些日子田文静走了田家的路子送进来五万两?银子保住了性命,如今田瑜既然不让咱们征税,亏空的钱让田文静补上就是了。”
张平笙垂眸轻笑,“一个?卖书的,恐怕补不上那许多亏空。”
下属笑得愈发?得意阴险,“她不是还有个?掌上明?珠一般的儿子吗,今年虚岁十?四,听说?生的花容月貌,正是殿下喜欢的那种。”
她为张平笙列出了详细的计划,“到时大人您把田文静扣在大牢,我带兵去田府拿人,有田文静在咱们手上,她们不敢不给人,有田文静儿子在咱们手上,她对咱们不敢不言听计从,到时候将她狠打一顿,逼她供出田家私通外敌的证据来,等田家满门抄斩,咱们再给她儿子找个?好?去处,也不算亏待了她。”
至于殿下原本是不是想拉拢田家?那又有什么关系呢?银子你用了,美人你也享用了,难不成还要翻脸不认人不成?
张平笙故作高深的笑着,不轻不重的夸了她一句,“你倒机灵,就这么办吧。”
下属又问了一句,“那一会拨给百姓的粮食?”
张平笙自然而然道:“老样子,丞相?拿走一半,剩下的我六你三,其余的发?给百姓就是了。”
。。。。。。
许是夏天就要来了的缘故,这几日锡州城内总是闷热难耐,阴沉沉的天空中时不时便传来隐隐的雷声。
这日到了半晚,原本澄碧的天空更是黑云滚滚。
黑云压城城欲摧。
自从谢瑶卿陈兵秦岭下,锡州城内便愈发?风声鹤唳起来,尤其是谢瑶卿宽和的政令传入锡州成后,日日都有人被告发?与谢瑶卿串联,狼狈的被押上刑场一刀两?断。
期限时裴瑛还能护街坊邻里周全,后来杀得眼红官兵竟不管三七二十?一,闯进街坊中来拿人了。
毕竟裴瑛只是个?大夫,比不得那些世家权高位重。
从那以后,向晚便搬进了田府与田如意作伴,倾尽毕生所学教导他礼仪音乐。
向晴说?她和田文静走了城中世家的路子,谢琼卿不会对田府动手,让向晚安心在田府生活。田文静似乎被告知了内情,对向晚恭敬又体贴,为她请了最好?的产科大夫调养身体,还拨来几个?手脚麻利的小子为他打理?生活起居。
住进田府的这几天可以说?是向晚怀孕以来过得最舒服的几天了。
向晚心中对田文静便存了几分感激,况且田如意这孩子虽然顽皮却十?分可爱,有时会趴在他腿上,小心翼翼的碰他的肚子,可怜兮兮的问向晚,“老师,你要生小宝宝了吗?这一定?是个?小妹妹吧?”然后又小声嘟囔,“我也想生小宝宝,可是向晴又不理?我。”
田如意的心思,向晚是知道的,可向晴的心思,他却不知道。
他想,等天下安定?后问问向晴的意思再说?吧。
应该很快了吧?
他美好?的猜想在今天这个?大雨夜戛然而止,田府内灯火通明?,等待着去太?守府应酬的家主?归来。
可直到月上中天,田文静的身影也没有出现在大门口,田府众人反而迎来密密麻麻的,身披甲胄的官兵。
为首一人凶神恶煞,通红的火把将她的脸照的像刚吃完人的恶鬼,她展开一封政令大声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