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6右景嗅到了秋予身上那股栀子花般的气息,比起真正的栀子之馥郁,要淡很多。
他对香水不甚了解,从前看到那些矫揉造作的香评时会迷惑,这一刻他开始明白那些辞藻堆砌起的嗅觉有多切合。
那么这段香评该怎么写?
夏日的新雪,短暂的纯洁,她白瓷般的花瓣里藏着浓稠丰沛的汁液。
大雨过后,在无人信仰上帝的荒原里,她是唯一的具体。
6右景忘记躲避,他看秋予踮起脚,在他耳边悄悄说话,说的什么,他没有听清,只有雨后栀子的冷与呼吸间喷洒的热。
“什么?”他微微低头回问,又没听见她说了什么。
他比秋予高出大半个头,礼貌迁就下,秋予不再踮脚,认真地同他说话。
“我说,光市城区禁摩,并且,6右景,你应该没满十八吧。”是不是无证驾驶?
6右景温声应答:“那我不骑。”他避开回应秋予关于他年龄的猜想。
他去年十一月满十八,两个月前才决定留在光市,光市的交通管理政策他确实不知。
他将钥匙放回口袋,秋予顺着他看,果然在某家小店前看到了他那辆打眼的摩托。旁边还站了几个小孩,正兴致勃勃地研究着。
6右景走过去,小孩四散而逃。
他检查一遍后锁好,重新站回秋予身边。
民警带他们俩上车,去警局录口供。
那位大哥则坐上了警用摩托,也跟在后面。
一进门秋予就遇到了熟人。
“哟,老熟人。”
秋予颔:“佘阿姨。”
佘警官道:“就是上次那个来报警的小姑娘,附中的那个,还记得吗?”
马警官有了点印象:“噢噢噢,小秋,你那位同学现在还好吧?”
秋予知道他问的是谁。
高一结束前,她目睹了一场校园恶性事件,陪同受害者来报了警。
虽然结果只让施暴人停学了三个月,但也比什么都没做强。
“还不错。”她今天刚和那个女孩见面,一如从前的笑靥如花——程玺的新女友。
6右景看着小偷被铐在椅子上,又看了眼对警局没有一点好奇秋予。
她是个已经经历很多的女孩。6右景知道。
秋予熟悉流程,先去了工作内间做笔录,6右景进去后,外面佘警官开始问秋予:“你高二了?你那位同学还在读书吗?廖什么来着?”
秋予点头:“廖深语。她还在读。”
“那就好,可千万不能因为这种事就放弃读书。她要是想不开,你就多劝劝她。”
“嗯,我会多注意她。”
“另外那个小子呢?也该和你们一起升高二吧,你们学校是不是没给他留级?”佘警官问的是那个施暴的男生。
“没留级,停学了三个月,再加上暑假,估计是要和我们一起升高二。”
“这都什么事啊——小秋,再生这种事,你还是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和解是和解,我们这边总会尽力保护你们。”
秋予知道自己的性格强势,再怎么和秋家过不去也不会和自己过不去,该让秋家在自己身前背后站着时,总是果断地搬出他们。廖深语的事她给过承诺,只要她不松口,秋予就会想办法和她一起抗争到底,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
所以那个时候,廖深语选择和解时她有一种被背叛的错觉。
又想到她今天下午抓住自己手时的模样,垂眸,心里难受,廖深语那副样子,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真的一如从前吗?
6右景的证人笔录也做完了,签完字后,出来只见在走神的秋予。
“6同学也是附中的?”佘警官笑眯眯。
“嗯。”他这回倒是不说自己是来旅游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