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灭了,监控摄像头碎开,卷帘门自动落下,快递点变成了与世隔绝的孤岛。
连青酌的凡人身形化羽褪尽,露出竹骨玉貌的本相,常着的宽袍也褪为素色,仿佛白梅枝头摇曳倾泻的落雪。
昏暗的光线中,他的身躯在光,边缘勾着一圈紫色焰流,它们正随主人心境暴虐地跳动。
“你梦到了它?”连青酌的手从观昏晓手腕上滑下,与他十指相扣,“怪不得冉遗鱼对你无用,怪不得我探不出你噩梦的因由……”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到了最后一个字时已如鞘中嗡鸣的刃响,在唇齿间敲击出骇人的杀意。
情绪稳定的人最能感知他人的情绪是平稳亦或失控,何况连青酌从未想过隐瞒。
观昏晓的视线从他脸上扫到他身边的火焰,没有试着抽出手,也顾不上询问他话里的意思,而是反手将他再拉近一步,让他抵着桌子边沿朝自己倾斜,而后抬手拍拍他的后背。
“冷静点。”
连青酌浑身紧绷,蝴蝶骨撑起衣物,像两柄锐利的剑。
他深吸一口气,尖长的耳朵抖了抖,语气和缓:“放心,我冷静下来了。我现在就去宰了它。”
观昏晓:“……”
我说的不是这种冷静!
第34章故事
连青酌说完就要走,却在转身的瞬间被扣在腕上的手牢牢拉住。
其实他倒不是气劲上来的冲动而为,在决定杀怨妖的那一刻,他脑海中就已浮现出多套计划,即便怨妖没有实体,也能将它的魂魄大卸八块。
但观昏晓指尖的温度渗进他剧烈跳动的脉搏,随着血脉流转涌入他的心房,却渐渐让他的怒气冷却。
连青酌停滞半晌,反握着他的手回过身去,隔着桌子抱住了他。:
这个拥抱很轻,仿佛有形的风,温柔而紧密,令观昏晓一怔。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在连青酌背上轻拍,为自己的安危而安慰他:“怨妖确实要死,但必须万无一失地去死。凌洛刚才跟我说,普通手段杀不死它,之前封印它的人留下的工具也只能暂时困住它,你为了擒捉它已经受过一次伤,这回不能再贸然行事。”
连青酌耳尖抖了抖,周身妖力涌动,将衣服染回青蓝色泽,没有之前的白色那么寒意凛冽。
他松开观昏晓,却仍抓着观昏晓的手,睫毛半垂:“除了这些,他还跟你说了什么?”
“他还问了我一个问题。”观昏晓顿了顿,“你觉得我要怎么做,才能帮你们解决那只怨妖?”
连青酌的眼睛空了一瞬,就像装满水的玉盆突然被倒空,但转瞬又被新的情绪填满压实。
他转过桌子,摁着观昏晓让他坐下,自己则坐上桌面,将他的手托在掌心把玩。
“……我是不是没有跟你说过那只怨妖的来历?”
特物局的监狱建在三百米深的地下,那是几乎挖空了一座山,用钢铁和科技堆砌而成的堡垒,足以困住世间九成九以上的妖怪邪祟,唯独一只是例外。
监狱最深处多了一个小型湖泊大小的浴盆,人身蛇尾的怨妖一动不动地盘踞在浴盆中心的堆石假山上,通身弥散着浓厚阴冷的黑雾,雾里透出两道红光,直直照向悬在半空的古画——那是它的视线。
那古画有些年头了,纸张泛黄,边缘略有焦黑,所幸画的内容依旧清晰。
画上阡陌纵横,屋舍俨然,一道蓝衣冠的背影行于炊烟下,身旁跟着一团似狮似虎的毛球,迎着夕阳归家。
怨妖看得专注,即使被画中蕴含的力量压制得犹如刀劈斧凿,即使察觉有人靠近,也连一点反应都欠奉。
安岳襄走到浴盆边上,古画气机笼罩范围之外,朝凌洛伸出手。
凌洛叹了口气,打开手里捧的匣子,小心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