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小马扎上,林清清现今日顾夫子与平日不大一样。
他没有如上节课所说讲起山鸟这曲子,而是在前台抑扬顿挫地念起别的诗。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将军百战身名裂,回头万里故人绝。
易水萧萧西风冷,满座衣冠犹似雪。”
”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
当林清清第三次和顾夫子对视之后,她确定这是顾夫子在指点她。
她赶忙将顾夫子念的诗全部都记了下来,果然顾夫子念完这些诗后再没看她一眼。
林清清仔细琢磨着这些诗句,再将将军令的曲谱翻开,有如醍醐灌顶,她模模糊糊地好像有些懂了。
当顾夫子讲完让众学子自由练琴时,林清清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举步生风地走进学舍。
窗外秋风肃杀吹起一阵寒凉,林清清清甜的声音中竟也带了几分凛冽,“夫子,我想再弹一次。”
众学子们纷纷对这个孜孜不倦坚持不懈挨老师责骂的林家二小姐侧目。
夏嫣一直偷偷关注着裴弈,见窗外站着的裴弈一直乖巧地跟在林清清身后,便嫉妒得睚眦欲裂,她瞪着走进来的林清清眼底红。
听到林清清说的话,夏嫣更是忍不住嗤笑了一声,“这人呐要有点自知之明,都被赶出去那么多次,自己什么水平没点数。”
附近的学子们听了纷纷点头,觉得林清清未免有些太不自量力,一节课要占用两次时间。
众学子们对林清清的行为表示不耐烦,可是台上的顾夫子却满怀期待,他沉着脸点了点头,“再给你一次机会。”
林清清走到案桌前抚过通体幽黑的“蝉鸣”,拉开琴的琴匣拿出甲片一一带上。
“又来这套,浪费时间之前这甲片明明已经被顾夫子赶出去过了。”
“甲片已经不新奇了,再怎么弹该赶出去还是赶出去。”
众学子们议论纷纷。
夏嫣像想到什么似的,从书箱里翻出最近买的那本甲片抚琴法,上一次是大家不懂感到新奇,如今这书怕不是人手一本,她倒要看看林清清还能搬弄什么门斧。
林清清并没有在意众人的或嘲讽或不屑的目光,带着甲片的纤纤十指轻触琴弦,“铮”地一声肃穆的琴音响起,将军令的前奏流泄而出。
这一次的前奏她没有再选择使用各种花哨的指法,只是靠点,抹,勾,挑最基础的几种技法展现出了一幅沙场点兵的威严场景。
百万雄师就在脚下,将军立于高台振臂高呼,赤红的军旗被肃杀的北风吹得飞扬。
风起,战鼓擂,
将军号令百万雄师的豪迈壮阔被简单的指法展现得淋漓尽致。
随后鼓点突然密集起来,林清清抚琴的动作一变了,指尖翻飞间拨弦急而有力,无数指法在她的指下倾泻而出,让人眼花缭乱。
若之前还是出征前号令如山的肃穆威严,那么现在就是战场中的殊死搏杀,浴血奋战。
悬臂而摇指,俯身而扫弦,磅礴的气势在指尖流泻,万夫莫开的信念在清亮的琴音中流淌。
恭喜宿主琴技通过顿悟突破,达成琴技中阶成就。奖励闺秀点十点。
清亮而密集的琴音戛然而止,众学子们都久久没有回过神来,这一次他们真正的被带入了这将军令中。
仿佛自己便是那名号令三军的战将,即便会折戟沉沙,马革裹尸,但是“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般死战沙场的信念依然荡漾在胸间。
顾夫子双目赤红地站在台上久久没有说话,他被这将军令中视死如归,披肝沥胆的激昂感情触动得甚至想投笔从戎大喊一句“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学舍里安静得针落可闻,众学子们都沉溺于恢宏大气,慷慨淋漓的报国还乡之情中。
“林姑娘,你情虽不错,但这甲片法可弹错了太多”
嘲弄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打破了众人沉溺的情绪。
夏嫣站起身,自信满满地质疑着林清清。